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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戏剧因为错位才成功，我也成为了错位的导演（2）
“我害怕孤独，”她突然这么道，还望了望站在门口的乐乐，“我和室友们都格格不入。我想要去追逐什么，但是我目前还不知道。但她们都有自己想要去追逐的东西，无论是明星也好，还是像吉尔默先生这样的帅哥，尽管知道不过是一场虚假的风花雪月，但毕竟是有着共同的追求目标呀！可是我……一副不和俗世同流合污的样子，却连自己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换言之，我是因为根本找不到剧本，所以才要去紧紧抓住这个唯一仅剩的剧本呀！”
原来如此，我心想，孤独……是所有理想主义者在追逐梦想的路上最大的阻力。看着身边所有的人都和自己不一样，但他们却都获得了幸福和快乐——虽然这种幸福和快乐是廉价的，可却是货真价实的——自己难免会有孤独的情绪的，甚至有时候，这种孤独会让人丧失信心和勇气，使得理想主义者们心想：还是同流合污好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反正其实我也大概只是普通人罢了，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呢？不可能的……
“所以，我就是你新的剧本！”
杜达“表白”的话让我的有些作呕，这毕竟太过做作了，可是对于戴小雯来说，这却似乎很浪漫。
“我的……新的剧本？”
“恩，”杜达有些脸红，用一只眼睛瞟着我，不过我可不会生气，因为这是我们说好的计划，“戴小姐，我不希望你就此沉沦下去，因此让我帮助你来完成报仇，从而建立起你追逐自我剧本的信心好不好？”
“怎么帮我？”我心中一股雀跃，因为戴小雯无疑同意了这次演出，而我……我的导演生涯还未结束。
——————————————————————————
上天果然很眷顾我，因为过了几天就又是一场舞会了，而当然，那个不可一世的吉尔默先生当然也会出现——或许身边又是跟着另一位光彩熠熠的美女了。
而我们的主角——略显臃肿的戴小雯会挽着杜达的手，得意洋洋地从吉尔默先生的眼前走过……哦不，是停下来。
“你好啊，吉尔默先生。”杜达率先开口道，而通过关系成为服务员的我则在一旁用隐形眼镜在偷偷录像——这自然是威尔斯先生安排的，他也看好这出戏剧，他说每个观众都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在节目不断播出的过程中，就有人在讨论杜达和戴小雯，很希望看到这对冤家在一起，而现在就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了。
“你好……”吉尔默先生用轻蔑的口吻答道，不过一回头却不仅看到了戴小雯，还看到了杜达，“您是？”他似乎并不关心白日梦剧场的那期节目。
“我叫杜达。”
“哦，我记起来了，是那个所谓的音乐家？”看来他只是不记得了，毕竟那一期的节目到后面的接入率就很低了。
“是的。”
“您和戴小姐……”他有些不敢相信，“你们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正是如此。”杜达很有风度的道，我感到他今天打扮得尤其帅气，“吉尔默先生，听说您拒绝了戴小姐？”
“哈哈，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嘛。更何况……”他抓紧了身边那个美女的手，“也不过是戴小姐一厢情愿罢了，我又怎么能……”
“看来是你看不上戴小姐咯？”
“哪里哪里，我只是不适合她。”
“但我听说，”杜达转向那位美女，“我听说上次舞会的时候，吉尔默先生身边还不是这位女士呢！”
那位美女的神情有些古怪，转向吉尔默，小声问道：“他是谁？和你废话什么？”而这一切都被我的超强麦克风所录了下来。“呵呵，是不是呀？吉尔默先生？”杜达继续逼问道。
“我想我们还刚认识吧，至于要聊得这么深入吗？我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吉尔默显然有些生气了，他想离开这个无聊的对话。
而此时，被我们安排好的舞会主持人这样道：“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音乐界的新星——杜达先生，来给我们演奏美妙的音乐，有请！”聚光灯也适时地打到了杜达和戴小雯身上，而此时他们正在亲密地手挽着手。
“谢谢，谢谢！”杜达甚至吻了戴小雯一下，才登上舞台，“我接下来想要演奏的第一首歌，想要献给吉尔默先生……”
“我？”吉尔默脱口而出，他想不到杜达会为自己演奏什么。
“……的女伴！”杜达逆转了话题，“因为过不了几天，吉尔默先生就会抛弃你了，因此让我用音乐来安抚你即将碎裂的心灵吧！”
“什么？”吉尔默怒道，而他身边的美女则有些莫名其妙。
杜达从口袋里掏出了口琴，伴随着身后DreamTheater所以营造出的舞曲结构感，他的口琴却吹的有些哀伤、充满同情。这让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吉尔默先生和那位美女身上。
“喂……”吉尔默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杜达先生，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二首，请让我献给我们今晚的主角，”杜达结果助手台上来的他最顺手的吉他道，“我最爱的戴小雯小姐！”
“什么？”吉尔默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看着戴小雯走上了舞台。
今天戴小雯穿得也是珠光宝气，这也是我们公司特别为她定制的。而我们更是发现她有着唱歌的天赋，歌声比我还要婉转动听。因此决定让她和杜达同台演出，在杜达美妙的吉他的演奏下，戴小雯唱着关于爱情和美好未来的歌曲。这和之前的悲伤的旋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这番我刻意设计的场景无疑让吉尔默难堪了，甚至有些丢人，“你们给我下来！”
“吉尔默先生，哦对了，那位女士……”杜达继续嘲讽道，“过不了多久，吉尔默先生就会甩了你，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哟！”
“喂！你给我下来！”
“我想告诉你的是，”杜达越说越起劲，“你错过了一颗真正的珠宝。我说的就是戴小雯小姐，像你这样的人仅仅只会观察外表，却看不到她美丽而单纯的内心。她的内心就像这歌声般动听、婉转、吸引住我全部的灵魂和注意。”
戴小雯有些不好意思：“吉尔默先生，我已经彻底忘了你，因为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所爱——同样美丽而单纯的杜达先生，我愿意成为他的……”
我严密控制着剧情的进展，而这时，从我的无线耳麦里突然传来了威尔斯的声音：“周导，事情有些变化。”
“变化？”我很诧异，因为在我看来，这出戏剧马上就要成功了，戴小雯和杜达因为理想走在了一起，而他们正在嘲笑着单单只看外表的吉尔默先生，以及一众跟风的无聊的学生们。在我看来，这出戏剧才是成功的，因为它不仅拥有大家喜闻乐见的感情戏，而且安排杜达和戴小雯为了自我的理想而奋斗，这是他们结合的最大原因。
“是的，接入率下降了。”
“怎么会？”我感到不可思议，“下降了？不可能啊？”
“是这样的。”
“但是……这是我安排好的结局，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恐怕我得告诉你这一点。”但威尔斯的声音却被摩根的叫唤盖过了，“周女士！请您清楚一点，我才是资深的导演，观众想要什么我才最是理解！”
“那么……怎么做呢？”我感到惊慌失措，这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大家都很喜欢这种大团圆的结尾的，“怎么会这样？”
“事实是，”我感到摩根导演再给我上课，而且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观众根本不喜欢你安排的戏剧。原因就在于没有人愿意看到别人的成功。”
“没有人愿意看到别人的成功？”我根本不明白他的话，一字一句重复着。
“观众乐于看到的不是别人的成功，而是别人的失败，你懂吗？比起励志片和表达某种理想化主义的剧本来说，大家更希望看到的是毫无营养的喜剧，或者充满上窜下跳的小丑的滑稽戏，你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
“观众不会满意这种结局的，因为你给他们塑造了一个他们自己永远无法达到的偶像般的结局，而偏偏这样的人就生活在他们身边。要知道我们可是一个直播节目，你懂吗？”
“为什么不满意呢？”我只是在精心安排剧本和结局，我想要个告诉观众的不是什么喜剧或者滑稽戏，我想要告诉大家请坚持自己的梦想，有一天终会有人和你站在一起肩并肩前行的。“观众会嫉妒啊！”威尔斯指出了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如果我是观众的话……平时我只能按照教条生活，按照这个社会的规则生活在忙碌的早出晚归里，而这个愚蠢的直播节目，却宣告了一对我们身边的佳侣的成功！这对佳侣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在追求自己的梦想而已！这怎么能令观众满意呢？这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剧本，这仿佛是在说有很多人不需要经过努力就能成功，他们是幸运儿，是有别于自己的特殊的人。”
“但是……谁说他们没有经过努力呢？”
“你知道为什么前几期的接入率依然不错吗？”
“不是下降了吗？”
“但依然不错。那是因为大家看到了喜剧和滑稽戏啊。”
我虽然还不明白威尔斯的意思，但是感到一股怨恨和委屈：“你是说……正是因为那些人失败了，所以观众才喜欢看？”
“正是如此。他们都屈服于生活的压力之下，无法追逐成功自己的理想，正因如此这种败局大家才会喜欢。如果他们都成功了，恐怕观众都气得不愿意接入了吧？”
“您的意思是，大家喜欢看的是别人的失败和丑剧？”
“当然。看戏并不是在接受教育，这也是为什么白日梦剧场那一期的接入率如此低下的原因，人们整天忙碌，好不容易有时间接入埃洛伊世界娱乐一回，并不是来听杜达的说教的，也不是来看别人的励志故事的。他们想看的不过是闹剧罢了，越是胡闹、演员越是失败得彻底，观众越是开心欢乐，你明白吗？”
“你是说，如果曼蒂他们成功的话，反而接入率会不佳？”
“当然，”摩根再次大叫道，“周女士，您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所以威尔斯先生，我早说了吧，她并不适合当导演。”
“什么，我不适合？”我感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威尔斯先生，但是……但是您看现在戴小雯和杜达非常和谐，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呵呵，周女士，我听说你是杜达的秘密情人？你为什么会让杜达和戴小雯好上呢？您不感到嫉妒吗？”这个摩根显然把我研究透了。
“这与你无关，”我恶狠狠的道，“难道观众不喜欢这一幕吗？”
“每个人都得偿所愿，还有什么意思呢？”威尔斯继续开导我道，“不过吉尔默先生受到了羞辱，这个结局对他来说不错，观众就喜欢看这样的逆转，所以……你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吗？”
“我不明白啊。”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观众更喜欢看主角的失败和受到羞辱，而不喜欢看主角完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且帮助别人也看清自己能做什么的励志故事呢？
“总而言之，”威尔斯先生下了最后通牒，“现在唯一能提高接入率的方法就是再制造一个类似的冲突，让毫无意义的大团圆结局变成具有讽刺意味的丑剧！你给我好好想想吧。”
“但时间不多了啊，周女士！”摩根再次叫道，他似乎想出了什么方法来，“威尔斯先生，我的意见你看怎么样？”
“这恐怕太强人所难了吧。”
在一片迷茫里，我问道：“威尔斯先生，如果这次的节目处理得不当，我会无法成为导演吗？”
“呵呵，还导演呢！”摩根在一旁笑道。
“周女士，这是您的节目，您可以决定怎么做。但从我一个公司的角度来说，”威尔斯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出了真话，“之前你的节目接入率不过，那不过是幸运而已。你和摩根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在今天……你们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但我支持摩根导演，他的话……你需要好好学习学习。”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我不能处理好今天这最后一幕的话，恐怕在以后我依然还是会成为一台摄像机而已。
“那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我没有听到威尔斯明确的答复，我只好去问摩根导演，“摩根导演，请前辈教教我好吗？”
我也没有听到摩根的回答。
我只能再次虔诚地、低贱的请教道：“摩根导演，我想学习您的技巧，成为一名出色的导演，请多多指教我好吗？”
过了许久，摩根才道：“周女士，请让杜达先生冷酷地和戴小姐分手吧，就说……就说和吉尔默先生同样的话好了，哈哈哈……”
——————————————————————————
“我只是……”在一片迷茫里，我听到杜达按照我的指示这样对刚才还雀跃万分的戴小雯道，“我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完成演出。”
“什么？”戴小雯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呵，谁喜欢前卫音乐呢？没有人的。因此我……能最后一起做一次演出也不错。”
“你是说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因为……”他也按照我的指示做出了邪恶的表情，“你或许歌唱的不错，或许虚也不错。但在感情这件事上看来是个处子。更何况，你的身材太差了，我估计你得有一百五十斤了，对不对？“
“我没有……”戴小雯仿佛记起了什么，掩面就像走下舞台。
但杜达还在舞台上大声向她叫道：“你配不上我，你还是另找他人吧。要不然我给你介绍几个胖子也行啊！”
听到这番熟悉的话，之前想要逃走的吉尔默也哈哈笑了：“戴小姐，想不到您的伴侣会这样说你。”
但杜达还在欠揍般的说道：“真是奇怪，明明能让人进入虚拟世界，还发明了无所不能的机器人。现代医学却滞后得连肥胖都无法解决，这或许也是基因的问题吧，这么说戴妈妈和戴爸爸也很胖咯？”
“住嘴！”和戴小雯一样，我也想让杜达住嘴，可是……根据威尔斯先生的实时报告，现在的接入率提高了，看来大家对这最后的丑剧很感兴趣。
“即便我不说，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不过看着戴小雯瘫倒在地，杜达的神情有些麻木了，“戴小姐，再见了。”他木然地走下舞台，消失在出口处。
而我的无线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那是传自威尔斯公司直播间的庆祝声：
“太好啦！接入率比上次好高！”
“我看到留言了，大家都很喜欢这出喜剧。”
“不愧是周宇航导演，安排了这种逆转。”
“太棒了，这下我们公司可扬眉吐气了！”
但我更感到迷茫了，我听见另一个耳机里杜达这么冷冰冰的对我说：“这也是你事先的安排吗？”
“不……”
但我另一个耳机里，威尔斯先生这么说：“你做的很好，连摩根导演都很佩服你的安排。你完成了最后的戏剧，在我看来，你和他都是我们公司最好的导演。”
“我能……”我关掉了和杜达通话的耳机，我不敢和他再说什么了，“我能一直成为导演了吗？”
“当然，是你的付出塑造了超高的接入率。”
“我……”可是我……我的泪水不禁滑落，看着依然瘫倒在地的戴小雯，我感到一阵抱歉和内疚，我甚至感到自己其实是个如此恶心的人，“我现在就是导演了吗？”
“当然，你没听到吗？”威尔斯先生将耳机转向其他人，我听到整个节目组的人都在一致称赞我，说只要有周导在，他们的生活会更美好。
“周导一定能让公司更壮大！”
“是啊，真是佩服周导，从一个小小的直播者做起，成为了大导演！”
“周导，你是我们的偶像！”
“周导，祝福你！”
周导……周导……周导……我迷茫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词汇了、只留下这个一个称呼了。
但……我仿佛是成为了导演，并且毕竟成为一个成功的导演。可是……这真的是属于我的剧本吗？现在的结果真的是我希望看到的吗？为什么要成为一个我理想中的导演如此困难吗？为什么我将我喜欢的大团圆结局改成了丑剧，观众们反而更加喜欢了吗？难道……
我再次打开了和杜达通话的耳麦，做最后一次询问：“杜达，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在怀疑什么吗？”
“是的。”
“是做一个出色的、自己心中理想的导演，还是做一个被世人所承认的导演？”
“你理解我……”
“做自己可能无人关注，但跟随时势却可以飞黄腾达。”
“但是后者……”
“你是说那并不是你真正想做的吗？”
“是的。”
“又有谁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呢？”
“你也不想坚持自己的理想了吗？”
“因为我只是大多数人而已呀。”
“我也是吗？”
“你说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万分之一的人可以同时获得自己和世人的赞同，而我们这些大多数人……要么平凡地过活，要么……就像你一样，尽管可能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但是获得了赞誉和关注呀！”
“赞誉和关注这么重要吗？”
“至少那是你理想的一部分。”
“仅仅是一部分罢了。”
“但缺失了它们，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你实现了自己。”
“因此……我最终还是拿错了剧本吗？”
“至少你在出演主角。”“哔”的一声，杜达和我的对话结束了，而我也要开始迎接自己的新的人生舞台了，广阔而虚假的舞台。尽管有着鲜花和掌声……但或许不久之后，我就会只追求这些东西了。
原来如此，我心想，孤独……是所有理想主义者在追逐梦想的路上最大的阻力。看着身边所有的人都和自己不一样，但他们却都获得了幸福和快乐——虽然这种幸福和快乐是廉价的，可却是货真价实的——自己难免会有孤独的情绪的，甚至有时候，这种孤独会让人丧失信心和勇气，使得理想主义者们心想：还是同流合污好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反正其实我也大概只是普通人罢了，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呢？不可能的……
“所以，我就是你新的剧本！”
杜达“表白”的话让我的有些作呕，这毕竟太过做作了，可是对于戴小雯来说，这却似乎很浪漫。
“我的……新的剧本？”
“恩，”杜达有些脸红，用一只眼睛瞟着我，不过我可不会生气，因为这是我们说好的计划，“戴小姐，我不希望你就此沉沦下去，因此让我帮助你来完成报仇，从而建立起你追逐自我剧本的信心好不好？”
“怎么帮我？”我心中一股雀跃，因为戴小雯无疑同意了这次演出，而我……我的导演生涯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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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果然很眷顾我，因为过了几天就又是一场舞会了，而当然，那个不可一世的吉尔默先生当然也会出现——或许身边又是跟着另一位光彩熠熠的美女了。
而我们的主角——略显臃肿的戴小雯会挽着杜达的手，得意洋洋地从吉尔默先生的眼前走过……哦不，是停下来。
“你好啊，吉尔默先生。”杜达率先开口道，而通过关系成为服务员的我则在一旁用隐形眼镜在偷偷录像——这自然是威尔斯先生安排的，他也看好这出戏剧，他说每个观众都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在节目不断播出的过程中，就有人在讨论杜达和戴小雯，很希望看到这对冤家在一起，而现在就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了。
“你好……”吉尔默先生用轻蔑的口吻答道，不过一回头却不仅看到了戴小雯，还看到了杜达，“您是？”他似乎并不关心白日梦剧场的那期节目。
“我叫杜达。”
“哦，我记起来了，是那个所谓的音乐家？”看来他只是不记得了，毕竟那一期的节目到后面的接入率就很低了。
“是的。”
“您和戴小姐……”他有些不敢相信，“你们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正是如此。”杜达很有风度的道，我感到他今天打扮得尤其帅气，“吉尔默先生，听说您拒绝了戴小姐？”
“哈哈，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嘛。更何况……”他抓紧了身边那个美女的手，“也不过是戴小姐一厢情愿罢了，我又怎么能……”
“看来是你看不上戴小姐咯？”
“哪里哪里，我只是不适合她。”
“但我听说，”杜达转向那位美女，“我听说上次舞会的时候，吉尔默先生身边还不是这位女士呢！”
那位美女的神情有些古怪，转向吉尔默，小声问道：“他是谁？和你废话什么？”而这一切都被我的超强麦克风所录了下来。“呵呵，是不是呀？吉尔默先生？”杜达继续逼问道。
“我想我们还刚认识吧，至于要聊得这么深入吗？我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吉尔默显然有些生气了，他想离开这个无聊的对话。
而此时，被我们安排好的舞会主持人这样道：“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音乐界的新星——杜达先生，来给我们演奏美妙的音乐，有请！”聚光灯也适时地打到了杜达和戴小雯身上，而此时他们正在亲密地手挽着手。
“谢谢，谢谢！”杜达甚至吻了戴小雯一下，才登上舞台，“我接下来想要演奏的第一首歌，想要献给吉尔默先生……”
“我？”吉尔默脱口而出，他想不到杜达会为自己演奏什么。
“……的女伴！”杜达逆转了话题，“因为过不了几天，吉尔默先生就会抛弃你了，因此让我用音乐来安抚你即将碎裂的心灵吧！”
“什么？”吉尔默怒道，而他身边的美女则有些莫名其妙。
杜达从口袋里掏出了口琴，伴随着身后DreamTheater所以营造出的舞曲结构感，他的口琴却吹的有些哀伤、充满同情。这让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吉尔默先生和那位美女身上。
“喂……”吉尔默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杜达先生，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二首，请让我献给我们今晚的主角，”杜达结果助手台上来的他最顺手的吉他道，“我最爱的戴小雯小姐！”
“什么？”吉尔默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看着戴小雯走上了舞台。
今天戴小雯穿得也是珠光宝气，这也是我们公司特别为她定制的。而我们更是发现她有着唱歌的天赋，歌声比我还要婉转动听。因此决定让她和杜达同台演出，在杜达美妙的吉他的演奏下，戴小雯唱着关于爱情和美好未来的歌曲。这和之前的悲伤的旋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这番我刻意设计的场景无疑让吉尔默难堪了，甚至有些丢人，“你们给我下来！”
“吉尔默先生，哦对了，那位女士……”杜达继续嘲讽道，“过不了多久，吉尔默先生就会甩了你，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哟！”
“喂！你给我下来！”
“我想告诉你的是，”杜达越说越起劲，“你错过了一颗真正的珠宝。我说的就是戴小雯小姐，像你这样的人仅仅只会观察外表，却看不到她美丽而单纯的内心。她的内心就像这歌声般动听、婉转、吸引住我全部的灵魂和注意。”
戴小雯有些不好意思：“吉尔默先生，我已经彻底忘了你，因为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所爱——同样美丽而单纯的杜达先生，我愿意成为他的……”
我严密控制着剧情的进展，而这时，从我的无线耳麦里突然传来了威尔斯的声音：“周导，事情有些变化。”
“变化？”我很诧异，因为在我看来，这出戏剧马上就要成功了，戴小雯和杜达因为理想走在了一起，而他们正在嘲笑着单单只看外表的吉尔默先生，以及一众跟风的无聊的学生们。在我看来，这出戏剧才是成功的，因为它不仅拥有大家喜闻乐见的感情戏，而且安排杜达和戴小雯为了自我的理想而奋斗，这是他们结合的最大原因。
“是的，接入率下降了。”
“怎么会？”我感到不可思议，“下降了？不可能啊？”
“是这样的。”
“但是……这是我安排好的结局，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恐怕我得告诉你这一点。”但威尔斯的声音却被摩根的叫唤盖过了，“周女士！请您清楚一点，我才是资深的导演，观众想要什么我才最是理解！”
“那么……怎么做呢？”我感到惊慌失措，这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大家都很喜欢这种大团圆的结尾的，“怎么会这样？”
“事实是，”我感到摩根导演再给我上课，而且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观众根本不喜欢你安排的戏剧。原因就在于没有人愿意看到别人的成功。”
“没有人愿意看到别人的成功？”我根本不明白他的话，一字一句重复着。
“观众乐于看到的不是别人的成功，而是别人的失败，你懂吗？比起励志片和表达某种理想化主义的剧本来说，大家更希望看到的是毫无营养的喜剧，或者充满上窜下跳的小丑的滑稽戏，你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
“观众不会满意这种结局的，因为你给他们塑造了一个他们自己永远无法达到的偶像般的结局，而偏偏这样的人就生活在他们身边。要知道我们可是一个直播节目，你懂吗？”
“为什么不满意呢？”我只是在精心安排剧本和结局，我想要个告诉观众的不是什么喜剧或者滑稽戏，我想要告诉大家请坚持自己的梦想，有一天终会有人和你站在一起肩并肩前行的。“观众会嫉妒啊！”威尔斯指出了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如果我是观众的话……平时我只能按照教条生活，按照这个社会的规则生活在忙碌的早出晚归里，而这个愚蠢的直播节目，却宣告了一对我们身边的佳侣的成功！这对佳侣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在追求自己的梦想而已！这怎么能令观众满意呢？这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剧本，这仿佛是在说有很多人不需要经过努力就能成功，他们是幸运儿，是有别于自己的特殊的人。”
“但是……谁说他们没有经过努力呢？”
“你知道为什么前几期的接入率依然不错吗？”
“不是下降了吗？”
“但依然不错。那是因为大家看到了喜剧和滑稽戏啊。”
我虽然还不明白威尔斯的意思，但是感到一股怨恨和委屈：“你是说……正是因为那些人失败了，所以观众才喜欢看？”
“正是如此。他们都屈服于生活的压力之下，无法追逐成功自己的理想，正因如此这种败局大家才会喜欢。如果他们都成功了，恐怕观众都气得不愿意接入了吧？”
“您的意思是，大家喜欢看的是别人的失败和丑剧？”
“当然。看戏并不是在接受教育，这也是为什么白日梦剧场那一期的接入率如此低下的原因，人们整天忙碌，好不容易有时间接入埃洛伊世界娱乐一回，并不是来听杜达的说教的，也不是来看别人的励志故事的。他们想看的不过是闹剧罢了，越是胡闹、演员越是失败得彻底，观众越是开心欢乐，你明白吗？”
“你是说，如果曼蒂他们成功的话，反而接入率会不佳？”
“当然，”摩根再次大叫道，“周女士，您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所以威尔斯先生，我早说了吧，她并不适合当导演。”
“什么，我不适合？”我感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威尔斯先生，但是……但是您看现在戴小雯和杜达非常和谐，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呵呵，周女士，我听说你是杜达的秘密情人？你为什么会让杜达和戴小雯好上呢？您不感到嫉妒吗？”这个摩根显然把我研究透了。
“这与你无关，”我恶狠狠的道，“难道观众不喜欢这一幕吗？”
“每个人都得偿所愿，还有什么意思呢？”威尔斯继续开导我道，“不过吉尔默先生受到了羞辱，这个结局对他来说不错，观众就喜欢看这样的逆转，所以……你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吗？”
“我不明白啊。”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观众更喜欢看主角的失败和受到羞辱，而不喜欢看主角完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且帮助别人也看清自己能做什么的励志故事呢？
“总而言之，”威尔斯先生下了最后通牒，“现在唯一能提高接入率的方法就是再制造一个类似的冲突，让毫无意义的大团圆结局变成具有讽刺意味的丑剧！你给我好好想想吧。”
“但时间不多了啊，周女士！”摩根再次叫道，他似乎想出了什么方法来，“威尔斯先生，我的意见你看怎么样？”
“这恐怕太强人所难了吧。”
在一片迷茫里，我问道：“威尔斯先生，如果这次的节目处理得不当，我会无法成为导演吗？”
“呵呵，还导演呢！”摩根在一旁笑道。
“周女士，这是您的节目，您可以决定怎么做。但从我一个公司的角度来说，”威尔斯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出了真话，“之前你的节目接入率不过，那不过是幸运而已。你和摩根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在今天……你们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但我支持摩根导演，他的话……你需要好好学习学习。”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我不能处理好今天这最后一幕的话，恐怕在以后我依然还是会成为一台摄像机而已。
“那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我没有听到威尔斯明确的答复，我只好去问摩根导演，“摩根导演，请前辈教教我好吗？”
我也没有听到摩根的回答。
我只能再次虔诚地、低贱的请教道：“摩根导演，我想学习您的技巧，成为一名出色的导演，请多多指教我好吗？”
过了许久，摩根才道：“周女士，请让杜达先生冷酷地和戴小姐分手吧，就说……就说和吉尔默先生同样的话好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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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一片迷茫里，我听到杜达按照我的指示这样对刚才还雀跃万分的戴小雯道，“我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完成演出。”
“什么？”戴小雯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呵，谁喜欢前卫音乐呢？没有人的。因此我……能最后一起做一次演出也不错。”
“你是说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因为……”他也按照我的指示做出了邪恶的表情，“你或许歌唱的不错，或许虚也不错。但在感情这件事上看来是个处子。更何况，你的身材太差了，我估计你得有一百五十斤了，对不对？“
“我没有……”戴小雯仿佛记起了什么，掩面就像走下舞台。
但杜达还在舞台上大声向她叫道：“你配不上我，你还是另找他人吧。要不然我给你介绍几个胖子也行啊！”
听到这番熟悉的话，之前想要逃走的吉尔默也哈哈笑了：“戴小姐，想不到您的伴侣会这样说你。”
但杜达还在欠揍般的说道：“真是奇怪，明明能让人进入虚拟世界，还发明了无所不能的机器人。现代医学却滞后得连肥胖都无法解决，这或许也是基因的问题吧，这么说戴妈妈和戴爸爸也很胖咯？”
“住嘴！”和戴小雯一样，我也想让杜达住嘴，可是……根据威尔斯先生的实时报告，现在的接入率提高了，看来大家对这最后的丑剧很感兴趣。
“即便我不说，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不过看着戴小雯瘫倒在地，杜达的神情有些麻木了，“戴小姐，再见了。”他木然地走下舞台，消失在出口处。
而我的无线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那是传自威尔斯公司直播间的庆祝声：
“太好啦！接入率比上次好高！”
“我看到留言了，大家都很喜欢这出喜剧。”
“不愧是周宇航导演，安排了这种逆转。”
“太棒了，这下我们公司可扬眉吐气了！”
但我更感到迷茫了，我听见另一个耳机里杜达这么冷冰冰的对我说：“这也是你事先的安排吗？”
“不……”
但我另一个耳机里，威尔斯先生这么说：“你做的很好，连摩根导演都很佩服你的安排。你完成了最后的戏剧，在我看来，你和他都是我们公司最好的导演。”
“我能……”我关掉了和杜达通话的耳机，我不敢和他再说什么了，“我能一直成为导演了吗？”
“当然，是你的付出塑造了超高的接入率。”
“我……”可是我……我的泪水不禁滑落，看着依然瘫倒在地的戴小雯，我感到一阵抱歉和内疚，我甚至感到自己其实是个如此恶心的人，“我现在就是导演了吗？”
“当然，你没听到吗？”威尔斯先生将耳机转向其他人，我听到整个节目组的人都在一致称赞我，说只要有周导在，他们的生活会更美好。
“周导一定能让公司更壮大！”
“是啊，真是佩服周导，从一个小小的直播者做起，成为了大导演！”
“周导，你是我们的偶像！”
“周导，祝福你！”
周导……周导……周导……我迷茫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词汇了、只留下这个一个称呼了。
但……我仿佛是成为了导演，并且毕竟成为一个成功的导演。可是……这真的是属于我的剧本吗？现在的结果真的是我希望看到的吗？为什么要成为一个我理想中的导演如此困难吗？为什么我将我喜欢的大团圆结局改成了丑剧，观众们反而更加喜欢了吗？难道……
我再次打开了和杜达通话的耳麦，做最后一次询问：“杜达，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在怀疑什么吗？”
“是的。”
“是做一个出色的、自己心中理想的导演，还是做一个被世人所承认的导演？”
“你理解我……”
“做自己可能无人关注，但跟随时势却可以飞黄腾达。”
“但是后者……”
“你是说那并不是你真正想做的吗？”
“是的。”
“又有谁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呢？”
“你也不想坚持自己的理想了吗？”
“因为我只是大多数人而已呀。”
“我也是吗？”
“你说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万分之一的人可以同时获得自己和世人的赞同，而我们这些大多数人……要么平凡地过活，要么……就像你一样，尽管可能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但是获得了赞誉和关注呀！”
“赞誉和关注这么重要吗？”
“至少那是你理想的一部分。”
“仅仅是一部分罢了。”
“但缺失了它们，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你实现了自己。”
“因此……我最终还是拿错了剧本吗？”
“至少你在出演主角。”“哔”的一声，杜达和我的对话结束了，而我也要开始迎接自己的新的人生舞台了，广阔而虚假的舞台。尽管有着鲜花和掌声……但或许不久之后，我就会只追求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