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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场外,学校:尼尔与波兹曼(2)
    “没有,因为实在是太暗了。”戴里克有些泄气,“但据丹尼斯说,他们大概有十来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一直打量着我的木屋。他想不到后面会发生这种事……”

    “什么!”我感到惊讶万分,“黑色的长袍?”

    “是的,他这么形容。”

    “袍子是不是长到能把整个人的面部也遮盖起来?”

    “没错,我想那是为了掩盖自己吧,不希望被小黑拍摄下来。”

    “他们还有什么特征?”

    “没有了,丹尼斯就说了这些。”

    “但是如果是他们拆毁了小屋,一定会发生声响的,丹尼斯既然失眠了,他一定能听到啊。”

    “他说他没有听到,这点我也觉得奇怪。但后来我就明白了,经过调查后……”他拿起一根木板,指着边缘道,“边缘非常锐利,据说是用激光切割的。他们应该是从上往下慢慢切割了整个木屋,以及里面的机械设备,因为行动缓慢,所以没有发生任何声息。”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不过这种出人意表的做法倒也非常符合那个组织的作风——没错,我说的就是“睡教”!那个曾经拜托了埃洛伊整个团队追踪的神秘组织,曾强行给我注射催眠剂,然后把我丢弃在路边的组织,说不定就是他们拿走了我的时间囊!

    睡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却仅仅是要摧毁一座小小的木屋?

    这实在匪夷所思,是不是丹尼斯看花眼了?但是被激光切割的证据都在这里,如果不是睡教的话,又是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感到诡异万分。如果真的是睡教出马的话,这件事情的真相恐怕又要石沉大海了。

    他们既然能躲开埃洛伊的追踪,那么小黑也没有拍摄到他们,也就不足为奇了,睡教自有本事来无影去无踪。

    但……仅仅为了摧毁一栋小屋?摧毁一个无助孩子的心爱之所?

    我知道今天恐怕是无法访问尼尔了,况且我也不忍心打扰他,他现在必定沉浸在莫大的痛苦中吧!我无法切身体会,但也能够想象到这一点。这件小屋和小屋内的东西都是尼尔的心血,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但对于尼尔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天堂……现在,却被一帮子莫名其妙的黑袍人彻底摧毁!

    “戴里克先生,听说你们尼尔和……和那个波兹曼是朋友?”但我也必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这是我此行最想知道的一个信息。

    “啊,”戴里克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有些迟疑,“波兹曼……”

    “如果您不想回答的话,这没有关系。毕竟……您恐怕当然知道,波兹曼这个孩子出了事。”

    “我听说了,难道是真的吗,拉蒂默先生?”

    “什么是真的?”

    “是真的……真的被他的父母所……”他说不下去了,似乎无法相信会发生这种人间惨剧。

    “还不能确定,”我只能这样说,“莫洛克和平衡局都没有得出最后的结果。但是……如果他和尼尔是朋友的话,我想或许尼尔能提供一些线索……”

    “不!”戴里克严肃地摇了摇头,“尼尔目前的处境已经够难过的了,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他。”

    “好吧。”我无奈的点了点头,我理解当父母的心情。

    “不过既然是拉塞尔老师让您来的,我还是……”我想他这么主动提供信息,也是为了不让我以后去打扰尼尔,“就像您刚才说的,他们是朋友。波兹曼有时候会来尼尔的木屋玩,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红色的机器人。”

    “那是小红,波兹曼的父母购置的,为了保护他。”

    “哦。”他不置可否,“我不想打扰孩子们的游戏,所以并没有过多干预。但我知道的是,波兹曼的确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尽管我说尼尔有这样的能力、那样的天赋,但是他却不受到其他孩子的欢迎。因为尼尔有些过分的以自我为中心,并且老是和别人说些他们不感兴趣的话题。”

    “这我知道,这类孩子他们似乎缺乏一些移情心理。”

    “尽管尼尔对机械方面很在行,但是当他和另外一个对之丝毫不感兴趣的人说上好几个小时这方面的话题时,那个人也会感到莫名其妙吧?”

    “会感到很厌烦。”

    “是的,因此别的孩子都不喜欢和他在一起。但波兹曼不同,不管尼尔对他说多久的话,多么滔滔不绝,但波兹曼却始终很有耐心,甚至脸上挂着笑容……”

    “笑容?”

    “对,是笑容,我不会看错的。”

    “好吧。我不知道尼尔还能滔滔不绝的说话。”

    “当然能,但仅限于他感兴趣的话题。”

    “想必如此吧,如果让尼尔说些客套话,恐怕他会当场逃离。”

    “哈哈!”戴里克笑起来,“我的尼尔,他只适合当一个科学家。”他的语气里一如何我刚见面那样充满了骄傲感。

    “但自从木屋被毁之后,波兹曼还来过吗?”

    “我没有再见到过他了。再后来,他不是……”

    是的,再后来波兹曼就被杀了,再后来在舆论的压力下,麦克卢汉就开始了那个匪夷所思的实验……

    我感到有些震惊,这样看来,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好像是排队入座似的,显得如此顺理成章。莫非这一切都有个幕后黑手在操纵?但现在的线索依然不够,我还不能看清黑雾中的真相,但至少我不再相信是波兹曼父母杀了孩子,这个过分简单也过分恐怖的真相了。

    这背后必然有着隐情,无论是波兹曼、斯蒂芬、柯拉、麦克卢汉、莫洛克,甚至是尼尔和拉塞尔,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疯狂的睡教组织……他们似乎都在这件事中扮演着自己的重要角色,缺少任何一个的话,这件时隔半个世纪后再现的谋杀案都不会发生。

    但突破口究竟在哪里呢?

    我谢过了戴里克和汉妮,我说自己不想再打扰尼尔了,因此也不留下来吃饭了。尽管他们非常热情地挽留我,但我还是拒绝了。

    尽管我非常希望能和尼尔亲自谈一谈,但目前来说,还是然他一个人单独呆一会会比较好。这些孩子不比正常的孩子,很可能从创伤中恢复过来所需要的时间要多得多。

    我们社会难道不应该更温柔地对待他们吗?

    为什么非要让他们融入我们这个到处充斥着肮脏和阴谋的社会呢?为什么不能接纳他们、包容他们,努力地让他们找到在这个社会中最合适的位置呢?为什么要把所有的孩子都变成一幅模样?

    我感到悲哀无比,这几天的采访让我坚定了立场,我现在不仅站到了那些孤独症和学者综合症的孩子的一边,并且还认为社会应该针对他们出台一些政策,去帮助他们能更快乐地活下去。

    他们的家长们不应该非要让他们变成自己无法变成的模样,那样只会造成波兹曼的悲剧而已。

    但我刚准备坐下来好好思考下整件事、好好整理这些相互纠缠的线索,我就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拉塞尔老师致电给了“白日梦剧场”的剧组,声称自己将不会接受我们的采访。

    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反悔?

    我又记起他的话来——“有很多话要说,为了波兹曼,也为了尼尔和克莉丝,为了所有这些非正常的但天赋异秉的孩子们。”

    难道我们的直播节目对他来说,不是一个绝佳的舞台,可以让他为这些孩子们发声吗?

    为什么他突然退缩?难道是丁校长……

    如果连这么了解这些特殊孩子的拉塞尔老师都不愿意站出来为他们说话的话,那么这些孩子的明天又在哪里?

    悲上加悲。我感到如果真的要让社会重视这个问题,并且为这些孩子争取自由和权益的话,恐怕那些温柔的手段都是行不通的。

    什么直播、什么访谈、什么名人交流,都无法直接地改变的局面。

    我们的整个社会就像一张带有指向性的活着的巨网,把所有的人——包括我们的孩子都笼罩在内,而一旦有孩子不听话,不想成为这个轰隆声中运转的社会的一份子,那么这张巨网就会毫不迟疑地把他紧,直到他在痛苦中学会听话。

    那些本就有别于常人的孩子有什么错呢?

    或者说,该怎么才能令他们逃脱我们的社会这张巨网呢?

    这个世界上有他们的栖身之地吗?

    不!不能让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了!我得调查清楚为什么拉塞尔老师竟然会在这个关头突然退缩,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那些孩子的人,他的话或许能改变世人们的思路——斯蒂芬和柯拉就是不愿意改变思路、不愿意接纳自己孩子的本性,而导致了惨剧发生。

    我准备再去学校找拉塞尔聊一次,哪怕会被丁校长和他的小黑痛揍一顿,我也要冒险过去。

    我感到体内升起了一股热血和冲动,我不想看到再有人肆无忌惮地拆毁属于那些孩子们的、天堂般的“木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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