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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一番胡言乱语竟让威尔斯同意了她的冒险，我们的戏剧错位了
我是在考察这座悬崖峭壁的时候接到威尔斯先生的电话，并且让我尽快赶回影视公司的。这个冒险之地在我看来是个开展剧情的绝佳场所，除了陡峭的地理位置之外，这里的风光也很不错，而且冰悬崖上还生长着难得一见的藻类植物，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一些野兽来增添危险感，不过凭借我们公司的能力，应该能进口一些稀有物种吧！反正也没人会在意到底这个地方适不适合动物生长，大家不都在乎的是刺激的冒险吗？
不过威尔斯先生却为何在这个关键时刻打电话叫我回去呢？难道不是他让我去考察更多的户外探险的区域、开拓我们节目的内容的吗？这么说，难道是他想到了更好的点子？
要知道我们威尔斯影视公司可比不上埃洛伊和莫洛克影视公司，是威尔斯先生凭借个人兴趣成立的，资源和投入都相对较少，在维持了两年之后，现在到了不得不寻求突破的时候。更何况有许多直播节目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尽管那两家超级公司可以这么做，我们却不能这么干，就比如吸食成瘾物质和男女交配等。
我也曾想过是否应该离开公司，但是当初威尔斯先生的一番言论却始终让我难以忘怀，他是这么说的：“摩根先生，您是一个年轻导演，将来肯定很有前途。我们公司虽然很小，并且举步维艰，但与其他大公司不同的是，我们可以让你自由发挥，做所有自己想做的节目。这难道不是你的愿望吗？”尽管如此自由，但是随着节目组接入率的持续走低，威尔斯先生也不得不思考其现实问题来。
因此他让我去考察一些极端的地段，并且说现在户外冒险节目是比较流行的。其实我个人也对这类的节目比较感兴趣，觉得可以大展鸿图。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许多美妙的风景之地，不过还来不及仔细比对就被他叫了回去。
然而当我回到公司，并且被助理拉到会议室之后，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坐在我面前的不光有一脸严肃的威尔斯先生，还有那个摄像机——是的，是身为我们节目直播者和主持人的周宇航女士，她正戴着墨镜一本正经、但略显紧张地坐在我对面。
看到我坐下来，她马上抬起头来，用一种骄傲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平时在节目里，她不过是作为一个五感的传递装置存在，当然她们有时候需要一身冒险。我已经能想象得出她在悬崖峭壁上大呼救命的场景，不禁哑然失笑。
“摩根导演，”威尔斯先生的话将我拉回了现实，看来他是有些什么重要的决议要告诉我，“您这次外出找到了什么绝佳场景吗？”
“当然。”随后我将自己的成就一一说出，并且有些添油加醋，“但我还没有彻底考察完毕，不知道威尔斯先生您？”我奇怪地看着周宇航，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机器却在重要的会议室内。
“是这样，”他指了指那女人，“周宇航小姐参加了白日梦剧场节目，她带回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白日梦剧场？”我不禁惊呼出声，我知道那是当前最火爆的节目了，前几期的接入率都进入了排行榜前十，不过也许是因为内心十分嫉妒，我甚至没有去接入上期的节目一看究竟，毕竟导演之间相互轻视是十分普遍的情况，“周宇航小姐去参加了？”
“恩，确切的来说参加的是我朋友，不过我也进入了节目内。”周宇航道，她显得很有信心，“因此我获得了重要的信息。”
“可笑的是，上一期白日梦剧场的接入率却创下了最低。”威尔斯笑道，这我可不知道，等我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更惊讶了，因为凭借埃洛伊影视公司的大手笔——居然能从卡斯塔里借来时间囊——我实在想不到他们会犯下什么错误，使得接入率居然创下最低，“我想你还没有接入吧？”
“是的，一直在路上思考下一个节目。”
“所以，不妨让周小姐给你诉说一番。”威尔斯似乎对她的语气也改变了，平时对她可是相当冷淡，仅仅把她当作一个机器罢了，而现在却有些尊敬了，这令我百思不解。
不过接下去令我更不解的就是这期白日梦剧场这个大牌节目的内容了，竟然是一场长达两个礼拜之久——在观众们看来是两天之久，因为节目必须进行剪辑——的什么音乐演出！我对于这个概念就不太理解，我认为那些不过是计算机程序发出的电子信号罢了。
“什么？周小姐，您说的是DreamTheater其实是你和你那个朋友杜达所亲自制作的音乐？而不是计算机程序？”我颇感匪夷所思，因为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这些声音居然不是来自电脑，而是人类的双手，而我也没能分辨出它们的区别来。
周宇航点点头，自豪的道：“不然为什么不直接向莫洛克公司购买呢？”
“那当然可以，毕竟费用也不多嘛。”向莫洛克公司购买背景音乐是每个节目组都会做的事情，不过……
“不过我之前推荐了DreamTheater，并且说它是一个私人开发的程序。”周宇航解释道，“而且重要的是不要一分钱。”
“但实际上是你和杜达的演奏。”我感到自己被骗了。
“真人演奏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也是程序，不过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开发的，毕竟如果一个人通晓了乐理，那么做出相应的电子程序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你却欺骗我们……”我简直要跳起来了。
“摩根先生！”威尔斯示意我少安毋躁，“尽管周小姐并没有说清楚，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既节约了一笔钱，而它的效果也差不多。”
“是的，”周宇航笑道，“不瞒你们，我和杜达一开始就定下了这个真人演出的计划，而第一步就是用DreamTheater这个身份来引起别人的关注。后来我们在网上发布了DreamTheater的演奏信息，第一次演唱会就吸引了十多个观众。而这次是第二次，也是白日梦剧场节目介入的一次。”
“我明白了，你是在利用我们公司来完成自己的愿望。”我突然感到这个周宇航深不可测，“先开发出名为DreamTheater的虚拟偶像程序，然后真人上阵，这样就天衣无缝了，是不是这样？”
“您硬要这么以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但正像威尔斯先生所说，我的这个程序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回忆起来，周宇航平常就对我并不太满意，天天板着脸，现在却是在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对我说话。
我哪能咽下这口气：“威尔斯先生，即便如此，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欺骗了我们。”
“周女士，请继续说那期节目中发生的事情吧。”想不到威尔斯先生却对她的欺骗无动于衷，叫她继续叙述，这着实令我惊讶，因为平时威尔斯先生一直将我当作是公司的宝贝，现在却在任凭她指挥。
她继续说了许多我听起来有些无聊的故事，什么前卫神秘的音乐，而且能表达意义，这让我感到可笑。不过她话锋一转，又转到了另外几个人物的身上，介绍了怀有身孕的曼蒂，她却在研究被淘汰的心理学。以及身为低保户的纳逊尔，他的理想是当一个小说家，但这种技能已经被人遗忘。令我感到恶心的是，他们之间还仿佛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这明明是婚外情好不好？
我继续听下去，她还说了两个更奇怪的人，一个叫阿多斯，身为平衡局的员工，却在研究暗网这个禁止研究的网站——我当然知道它，还知道平衡局内部在清剿登陆过暗网的人，因为我之前为了做一起节目而深入探访过平衡局。而另一个莫洛克公司的程序员则叫露西，正在为运动会里的机器人做准备，现在却加入了一个民间非法社团，叫做人类运动社，号召人类像机器人一样飞檐走壁，这真是荒唐！而周宇航说她们之间也志同道合，似乎像曼蒂和纳逊尔一样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还有一个叫做戴小雯的大学生，被她的朋友杜达一顿讥讽之后，说是要活出自我，等节目直播结束后就去舞会大闹一番。
“所以，又怎么样呢？”我有些搞不懂她为何告诉我们这些故事，这些情节不都是在白日梦剧场的直播中透露了吗？如今再和我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真是搞不懂，“我只要去接入埃洛伊世界……”
“但是他们没有播出这些片段。”威尔斯说出了让我倍感惊讶的话，“由于涉及到了暗网，因此你应该明白的，埃洛伊不会播出。”
“是的，那是禁忌。虽然很多人没听说过它，但只要接入过我们那一期节目的人，就会有所了解。”
“恩，那期节目曝光了许多平衡和谐局的秘密，不光是暗网，还有就是心灵导师。”威尔斯点头道，似乎很满意我的成绩，“接入率也很高，那一期。不过这都是过去的辉煌了，更别提之后平衡局对我们造成的影响了。”
我感到脸红。因为虽然那期节目当时的接入率很高，但是由于侵犯了平衡局的利益，他们从中作梗让我们的节目面临停播的窘境，不过还好我们之后兴起了户外探险和极限运动两个环节，他们也不再阻挠了。但……这东山再起不也得靠我的妙手回春吗？
“暗网是很难播出了，在以后。不过周女士好说了另外一些人的故事吧？”我提示道。
“是的，”周宇航终于脱下了墨镜，我感到她两眼放光，“我主要采访了那五个人，因为我觉得他们的故事很有意思，甚至他们的故事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故事。”
“此话怎讲？”我不置可否。
“另外，之所以智子没有将他们的故事剪辑出去的原因还在于他们不想让自己的事情曝光。”
“什么？智子？”
“这一期是智子小姐当直播者。”
“她为什么要满足他们的愿望？”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的是，这样给了我们机会。”
“机会？”
她指着桌上的直播墨镜道：“或许我是有着先见之明，所以在直播过程中一直戴着直播墨镜。而其他人把它当成了普通的墨镜。”
“因此周宇航女士记录了所有的故事。”威尔斯先生欢呼雀跃般道，“现在这副墨镜里有白日梦剧场未曾播放的内容哟。”
“呵呵，那又怎么样？孕妇和低保户之间的不伦之恋？平衡局员工与莫洛克高管之间的神秘交易？还是什么大学女生的舞会闹剧？”我嘲讽道，我感到不知为何自己胸口变得发闷，“这有什么意思呢？还说是什么每一个人的故事！”
“这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故事。”但威尔斯先生却在帮着周宇航说话，这更让我难过了，“关键在于我们迷失的自我。诚如她的朋友杜达在直播中所说的——你们是否站错了舞台？你们是否也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舞台？如果剧本真的是错误的，或者有太多的人在演绎同一个角色，为什么你们也要演出下去呢？不会觉得无聊吗？不会觉得生活缺少什么特色吗？不会觉得……丧失了自我吗？”
“呵呵。”我轻蔑的笑道，但心里又响起了杜达的另外一番话——你们有没有想过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呢？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也有有力量来去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的呢？难道没有吗？那么我这就给大家证明这一点——每个自我都会有觉醒的时候，而一旦发现自己身处在错位的戏剧里，就尽早离开，并且演绎一处只属于自己的戏剧吧！所谓的台词和情节都由自己书写，甚至每一个演员都是你自己挑选的，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和价值，才值得去过一遍啊！
好一个由自己去书写自己的故事啊！
“怎么样？摩根导演，你明白周宇航我的意思了吧？”威尔斯似乎觉得凭借我的聪明应该能马上明白他们的企图的，可是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一则是因为这些信息太乱了，很难整理到一起，二则更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像是周宇航取代了我的位置，而成为了节目的导演，这令我感到生气和嫉妒。
“我……那么请周女士告诉我吧！”我没好气地深陷在椅子里，呆呆地望着正活蹦乱跳的周宇航。
现在她嚯地一声站了起来，然后拿出了一个全息球，里面正在播放她录下来的画面。她指着曼蒂女士道：“首先是曼蒂和纳逊尔的不伦之恋，你竟然都用了不伦之恋这个词了，就说明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引起观众的注意。”
“是的，虽然人类生活在高科技的时代，但依然对男女之间的八卦感情更感兴趣，更别提这种婚外恋了。这是个很好的素材。”威尔斯先生道，尽管我反对这种低俗的素材，但我想他们说的没错，相比户外探险，人们其实对烂俗的感情剧更感兴趣。
“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打破沙锅问到底，”周宇航笑道，而在全息球中我也看到纳逊尔偷偷地和她说了自己对曼蒂的感觉，还说自己在将来一定要去追曼蒂，因为他们之间不仅志同道合，而且相互喜欢着，不过曼蒂可没有这样明说，大约是因为害羞吧，而且怀有身孕，这对于她来说是个艰难的选择，“而且也确实收获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大约如此吧，虽然我不喜欢，但不可否认喜欢看这种烂俗事情的大有人在。”我只能这么说道，我感到她渐渐掌握了主动，“那么阿多斯和露西呢？”
“平衡局的人研究暗网本就是个爆点，更何况正如你说烂俗的事情会降低我们节目的水准。因此加入暗网的信息会更好，尤其是阿多斯的身份，这会让平衡局很难堪的。”
“不怕他们再次停播我们节目吗？”
“绝不会如此，”威尔斯先生说的很坚定，“因为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我们如果播出了阿多斯先生的真实目的，恐怕他们还会感谢我们的举报呢！”
“但这毕竟是关于暗网的消息。”
“但没有告诉人们如何登录，不是吗？”威尔斯似乎完全被她给俘获了，从一开始就不停在帮她说话。
“还有露西女士，那个人类运动社也很令人兴奋。要知道马上就是莫洛克机器人运动会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借势去报道相关的信息，一定会有人接入的。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我没有捕捉到阿多斯与露西之间有好感的确凿消息，但也不妨一试。”
“一试？”我不太明白。
“实际上我决定将节目分为两期，”威尔斯先生说出我更不明白的话，我觉得目前会议的走势有些超前了，我甚至还没明白下一期节目的具体内容，他就说起了下下期，“我已经和周宇航女士商量得差不多了，因此赶忙将你叫来，一起来制作这两期特别节目。”
“你和周小姐？”我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周宇航。
“没错，她从白日梦剧场出来后，就告诉了我这些信息，并且说……周女士，还是您亲自告诉摩根导演您的想法吧？”
“当然，”周女士也故意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似乎是在以眼还眼，“我的意思是首先在下期节目中将白日梦剧场没有播出的片段以我们的名义播出。我想，暗网、不伦之恋、平衡局间隙、莫洛克叛徒，甚至那个叛逆的大学生，都会吸引大家的目光，当然不得不说的还有杜达气势非凡的演讲，我想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是吗？”我依然觉得不可相信，“威尔斯先生您也这么认为吗？认为这些事情会博取人们的关注？”
“都是人们很感兴趣的消息，不仅有烂俗的感情事件，还有被隐藏的秘密，人们不就喜欢看这种东西吗？”他很满意的道，“而第二期的话，我准备让周女士前去采访这些家伙。”
“采访？”
“是的，你没听到他们的豪言壮语吗？”
“是说要做回自己的那些胡话？”我感到惊讶地合不拢嘴，“周女士，难道你早就想好了接下来的节目，因此才去故意撬开他们的嘴吗？”
“也许吧，当时我也没想到太多，只是想搜集更多的素材，如果能最后被我们公司运用的话。”面对我的“夸奖”，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想不到得到了威尔斯先生的认可。我在后来一直盯着他们，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因此他们才会将自己的真心话告诉我。”
“是的，在他们看来，能有勇气登上舞台的周宇航是他们心中的偶像呢！”威尔斯用罕见的佩服的目光盯着周宇航，似乎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可要知道，我这个青年才俊才是这个公司最大的王牌啊，“因为周女士和她的朋友能有勇气坚持自己的理想，在这个纸醉金迷、庸庸碌碌的人世间做一回自己。诚如那个杜达所说的，其他人都是拿错剧本的演员，一直在上演错位的戏剧。可是他们不同，他们挣脱了自己的剧本，并且为自己搭建了舞台，这可真了不起呀！”
“自己的舞台……”难道……我心中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不过并不适合在这里说出口，“那么什么是那些人不错位的剧本呢？”
“显而易见，”周宇航似乎在嘲笑我的愚钝，“曼蒂女士想要研究心理学，而纳逊尔想要成为作家，这都是不符合他们身份和社会运作方向的，更何况他们之间产生了爱情，但世俗的婚姻法律横亘在他们面前，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此我之后采访的关键就在于他们是如何去完成自己的理想和剧本的。”
“曼蒂能否研究出人类心理的动因？而纳逊尔能否靠小说赚钱？他们到底能否结合？甚至对于肚子里的小孩，曼蒂决定是生下来还是打掉？”我说出许多我感觉恶劣的可能性，如果我是导演的话，一定不会按照这样的剧本去布置，因为它实在太烂俗了。
“是啊，这正是大家会喜欢的。”但是威尔斯先生却像完全被周宇航的某种魔法所控制了，一直在点头称是，“还有必须去采访戴小雯的学校生活，看看她舞会上的闹剧，听说您有另外的想法，对吗？”“是的，但现在还不方便说出来。”周宇航似乎隐藏了什么杀手锏，“还有要去采访露西和阿多斯，看看阿多斯对于暗网和大遗忘的研究到了什么阶段，以及露西能否重新回归人类运动社。这些都是很吸引人的素材，难道不是吗？摩根大导演？”
我感觉她的话里充满了讽刺：“威尔斯先生您觉得呢？”
但根本不用怀疑，现在他已经完全站在了“周导演”一边：“我认为在目前这个接入率低迷的关键时刻，能获得这些不错的素材是极好的。我们应该多谢周宇航女士居然如此机敏，录下了大量的资料供我们剪辑。这样吧，摩根导演，请您在下两期节目里和周宇航协作完成，编制出我们‘威尔斯秀’迄今为止最精彩的节目吧！“
什么？和这台机器？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威尔斯先生！您真的打算这样做吗？我认为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这很不合适……”
“下一期的话就剪辑那些素材好了，但要留出悬念。”威尔斯似乎并未仔细听我的建议，反而已经在构想节目内容了，“而下下期是更重磅的，周宇航女士你问了他们五个人的住址，对不对？”
“是的，既然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甚至成为了他们的朋友，我便适时提出了这个要求，以便日后上门交流——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周宇航的嘴角浮现了诡异的微笑，“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日后的登门其实会是直播采访。”
“是的，这是个更好的主意。现场直播这些想要改变自身、甚至放豪言要站对舞台的人，究竟是如何努力去实现自己人生目标的。”
“呵呵，就如周宇航女士您这样吗？”我还是没有忍住，直接说出了她心中所想的事情，“不甘心当一个直播机器，而想取代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导演吗？”
似乎是说穿了她的心事，现场一片沉默。
最终她点了点头，甚至出人意表地向我鞠了一躬，郑重其事的道：“摩根导演，我一直很尊敬你，甚至将你当成我的人生目标和偶像。尽管我现在不过是个低贱的直播者，甚至被大多数人认为和摄像机无异，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啊。对我来说，属于我的剧本不应该是直播者，而应该是成为一个名优秀的，甚至伟大的导演。”
“因此才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搜集素材吗？”
“这是我的习惯而已。只是以前上天并没有眷顾我，但是现在……”
“可以说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了，”威尔斯先生听到了周宇航的豪言壮语，却感到很欣慰，但我的内心却感到可怕和恐惧，我想不到这个摄像机却居然有如此的野心，并且真的征服了公司的大老板，“现在你有了足够的素材，可以去大展身手了。”
“是的，我不会辜负威尔斯先生的期望的。但我有太多的事情还不明白了，我是指如果真的要导演一个节目的话。”
呵呵，还真把自己当一个导演了！我在心中恶狠狠地道，但我没有说出口，因为如果以目前的形势来判断的话，我说这样没好气的话一定会被威尔斯先生反驳的，我只能这么道：“既然威尔斯先生吩咐了，那么我们就合作将这两期节目做好吧。当然您是个新手，一切都必须听我的安排，明白吗？”我想不到仅仅几天之后，这个平时我根本看不起也懒的打招呼的低贱之人，却居然取得了公司老板的信任。
真是的，那些不伦之恋和什么追求自我有什么意思啊！完全比不上我的户外探险嘛！莫非是这个周宇航用自己的肉体……
我正想着龌龊但时有发生的事情，而威尔斯先生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我相信你们的能力，请将我们‘威尔斯秀’带上一个全新的高峰吧！”这话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因为这毕竟是偷取白日梦剧场素材的行为，如果节目走红的话或许白日梦剧场会找上门来。况且也不知道那些被周宇航蛊惑的人会不会配合演出。
但我更关心的“演员”却是周宇航本身，我甚至这么不怀好意的想到，或许杜达也不过是她在搜集的素材罢了，他帮助杜达完成对于前卫摇滚音乐演出的理想，其实不不过是借此来完成自己成为一个大导演的理想？难道作为好朋友的杜达只是她的棋子吗？
这便是我刚才感到恐怖的地方，不过威尔斯先生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
或许想到了，但为了提高节目的接入率，他并不担心，甚至对手下有这样不择手段的员工感到高兴吧。
我走出会议室之后，我立即将周宇航拉到一边，问出这个关键问道：”周宇航女士，这么说来你一直想要成为导演咯？”
“可以这么说。”
“因此杜达也是……我是说你叫他去参加白日梦，是为了搜集素材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那些素材只是偶然发现的。”“呵呵，也是，谁都不可能未卜先知的。”尽管她说的没错，但我总感觉她的行为有些太过功利性了，“那么我们怎么开始呢？”
“第一期先是剪辑出足够精彩的内容，然后添上旁白。这个我想就交给您和小组的成员，可以吗？”
“你不参加吗？”
“我得去采访那些家伙啊。”
“但总要给他们一点时间，才能让他们去完成自己的理想吧。”
“两个星期吧。”她跃跃欲试，“甚至不仅是两期节目而已，我们可以做很多期，一直追踪他们的人生轨迹，看看努力去抗拒社会同化而做自己究竟是一件多么快乐而又艰难的事情。这样不好吗？比起莫名其妙的户外探险总有意义得多吧？”
她用一种志高气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就从我眼前走开了。我感到无话可说，因为仿佛在几天之后，她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比我还厉害的、能主宰节目内容和进度的知名导演，而我不过是个去四处吃土的摄像机罢了。
——我们的人生戏剧正在发生错位。
这可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我做梦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难道接下来我真的要和这样的可怕而势利的女人合作下去吗？
不过威尔斯先生却为何在这个关键时刻打电话叫我回去呢？难道不是他让我去考察更多的户外探险的区域、开拓我们节目的内容的吗？这么说，难道是他想到了更好的点子？
要知道我们威尔斯影视公司可比不上埃洛伊和莫洛克影视公司，是威尔斯先生凭借个人兴趣成立的，资源和投入都相对较少，在维持了两年之后，现在到了不得不寻求突破的时候。更何况有许多直播节目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尽管那两家超级公司可以这么做，我们却不能这么干，就比如吸食成瘾物质和男女交配等。
我也曾想过是否应该离开公司，但是当初威尔斯先生的一番言论却始终让我难以忘怀，他是这么说的：“摩根先生，您是一个年轻导演，将来肯定很有前途。我们公司虽然很小，并且举步维艰，但与其他大公司不同的是，我们可以让你自由发挥，做所有自己想做的节目。这难道不是你的愿望吗？”尽管如此自由，但是随着节目组接入率的持续走低，威尔斯先生也不得不思考其现实问题来。
因此他让我去考察一些极端的地段，并且说现在户外冒险节目是比较流行的。其实我个人也对这类的节目比较感兴趣，觉得可以大展鸿图。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许多美妙的风景之地，不过还来不及仔细比对就被他叫了回去。
然而当我回到公司，并且被助理拉到会议室之后，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坐在我面前的不光有一脸严肃的威尔斯先生，还有那个摄像机——是的，是身为我们节目直播者和主持人的周宇航女士，她正戴着墨镜一本正经、但略显紧张地坐在我对面。
看到我坐下来，她马上抬起头来，用一种骄傲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平时在节目里，她不过是作为一个五感的传递装置存在，当然她们有时候需要一身冒险。我已经能想象得出她在悬崖峭壁上大呼救命的场景，不禁哑然失笑。
“摩根导演，”威尔斯先生的话将我拉回了现实，看来他是有些什么重要的决议要告诉我，“您这次外出找到了什么绝佳场景吗？”
“当然。”随后我将自己的成就一一说出，并且有些添油加醋，“但我还没有彻底考察完毕，不知道威尔斯先生您？”我奇怪地看着周宇航，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机器却在重要的会议室内。
“是这样，”他指了指那女人，“周宇航小姐参加了白日梦剧场节目，她带回来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白日梦剧场？”我不禁惊呼出声，我知道那是当前最火爆的节目了，前几期的接入率都进入了排行榜前十，不过也许是因为内心十分嫉妒，我甚至没有去接入上期的节目一看究竟，毕竟导演之间相互轻视是十分普遍的情况，“周宇航小姐去参加了？”
“恩，确切的来说参加的是我朋友，不过我也进入了节目内。”周宇航道，她显得很有信心，“因此我获得了重要的信息。”
“可笑的是，上一期白日梦剧场的接入率却创下了最低。”威尔斯笑道，这我可不知道，等我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更惊讶了，因为凭借埃洛伊影视公司的大手笔——居然能从卡斯塔里借来时间囊——我实在想不到他们会犯下什么错误，使得接入率居然创下最低，“我想你还没有接入吧？”
“是的，一直在路上思考下一个节目。”
“所以，不妨让周小姐给你诉说一番。”威尔斯似乎对她的语气也改变了，平时对她可是相当冷淡，仅仅把她当作一个机器罢了，而现在却有些尊敬了，这令我百思不解。
不过接下去令我更不解的就是这期白日梦剧场这个大牌节目的内容了，竟然是一场长达两个礼拜之久——在观众们看来是两天之久，因为节目必须进行剪辑——的什么音乐演出！我对于这个概念就不太理解，我认为那些不过是计算机程序发出的电子信号罢了。
“什么？周小姐，您说的是DreamTheater其实是你和你那个朋友杜达所亲自制作的音乐？而不是计算机程序？”我颇感匪夷所思，因为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这些声音居然不是来自电脑，而是人类的双手，而我也没能分辨出它们的区别来。
周宇航点点头，自豪的道：“不然为什么不直接向莫洛克公司购买呢？”
“那当然可以，毕竟费用也不多嘛。”向莫洛克公司购买背景音乐是每个节目组都会做的事情，不过……
“不过我之前推荐了DreamTheater，并且说它是一个私人开发的程序。”周宇航解释道，“而且重要的是不要一分钱。”
“但实际上是你和杜达的演奏。”我感到自己被骗了。
“真人演奏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也是程序，不过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开发的，毕竟如果一个人通晓了乐理，那么做出相应的电子程序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你却欺骗我们……”我简直要跳起来了。
“摩根先生！”威尔斯示意我少安毋躁，“尽管周小姐并没有说清楚，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既节约了一笔钱，而它的效果也差不多。”
“是的，”周宇航笑道，“不瞒你们，我和杜达一开始就定下了这个真人演出的计划，而第一步就是用DreamTheater这个身份来引起别人的关注。后来我们在网上发布了DreamTheater的演奏信息，第一次演唱会就吸引了十多个观众。而这次是第二次，也是白日梦剧场节目介入的一次。”
“我明白了，你是在利用我们公司来完成自己的愿望。”我突然感到这个周宇航深不可测，“先开发出名为DreamTheater的虚拟偶像程序，然后真人上阵，这样就天衣无缝了，是不是这样？”
“您硬要这么以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但正像威尔斯先生所说，我的这个程序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回忆起来，周宇航平常就对我并不太满意，天天板着脸，现在却是在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对我说话。
我哪能咽下这口气：“威尔斯先生，即便如此，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欺骗了我们。”
“周女士，请继续说那期节目中发生的事情吧。”想不到威尔斯先生却对她的欺骗无动于衷，叫她继续叙述，这着实令我惊讶，因为平时威尔斯先生一直将我当作是公司的宝贝，现在却在任凭她指挥。
她继续说了许多我听起来有些无聊的故事，什么前卫神秘的音乐，而且能表达意义，这让我感到可笑。不过她话锋一转，又转到了另外几个人物的身上，介绍了怀有身孕的曼蒂，她却在研究被淘汰的心理学。以及身为低保户的纳逊尔，他的理想是当一个小说家，但这种技能已经被人遗忘。令我感到恶心的是，他们之间还仿佛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这明明是婚外情好不好？
我继续听下去，她还说了两个更奇怪的人，一个叫阿多斯，身为平衡局的员工，却在研究暗网这个禁止研究的网站——我当然知道它，还知道平衡局内部在清剿登陆过暗网的人，因为我之前为了做一起节目而深入探访过平衡局。而另一个莫洛克公司的程序员则叫露西，正在为运动会里的机器人做准备，现在却加入了一个民间非法社团，叫做人类运动社，号召人类像机器人一样飞檐走壁，这真是荒唐！而周宇航说她们之间也志同道合，似乎像曼蒂和纳逊尔一样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还有一个叫做戴小雯的大学生，被她的朋友杜达一顿讥讽之后，说是要活出自我，等节目直播结束后就去舞会大闹一番。
“所以，又怎么样呢？”我有些搞不懂她为何告诉我们这些故事，这些情节不都是在白日梦剧场的直播中透露了吗？如今再和我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真是搞不懂，“我只要去接入埃洛伊世界……”
“但是他们没有播出这些片段。”威尔斯说出了让我倍感惊讶的话，“由于涉及到了暗网，因此你应该明白的，埃洛伊不会播出。”
“是的，那是禁忌。虽然很多人没听说过它，但只要接入过我们那一期节目的人，就会有所了解。”
“恩，那期节目曝光了许多平衡和谐局的秘密，不光是暗网，还有就是心灵导师。”威尔斯点头道，似乎很满意我的成绩，“接入率也很高，那一期。不过这都是过去的辉煌了，更别提之后平衡局对我们造成的影响了。”
我感到脸红。因为虽然那期节目当时的接入率很高，但是由于侵犯了平衡局的利益，他们从中作梗让我们的节目面临停播的窘境，不过还好我们之后兴起了户外探险和极限运动两个环节，他们也不再阻挠了。但……这东山再起不也得靠我的妙手回春吗？
“暗网是很难播出了，在以后。不过周女士好说了另外一些人的故事吧？”我提示道。
“是的，”周宇航终于脱下了墨镜，我感到她两眼放光，“我主要采访了那五个人，因为我觉得他们的故事很有意思，甚至他们的故事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故事。”
“此话怎讲？”我不置可否。
“另外，之所以智子没有将他们的故事剪辑出去的原因还在于他们不想让自己的事情曝光。”
“什么？智子？”
“这一期是智子小姐当直播者。”
“她为什么要满足他们的愿望？”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的是，这样给了我们机会。”
“机会？”
她指着桌上的直播墨镜道：“或许我是有着先见之明，所以在直播过程中一直戴着直播墨镜。而其他人把它当成了普通的墨镜。”
“因此周宇航女士记录了所有的故事。”威尔斯先生欢呼雀跃般道，“现在这副墨镜里有白日梦剧场未曾播放的内容哟。”
“呵呵，那又怎么样？孕妇和低保户之间的不伦之恋？平衡局员工与莫洛克高管之间的神秘交易？还是什么大学女生的舞会闹剧？”我嘲讽道，我感到不知为何自己胸口变得发闷，“这有什么意思呢？还说是什么每一个人的故事！”
“这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故事。”但威尔斯先生却在帮着周宇航说话，这更让我难过了，“关键在于我们迷失的自我。诚如她的朋友杜达在直播中所说的——你们是否站错了舞台？你们是否也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舞台？如果剧本真的是错误的，或者有太多的人在演绎同一个角色，为什么你们也要演出下去呢？不会觉得无聊吗？不会觉得生活缺少什么特色吗？不会觉得……丧失了自我吗？”
“呵呵。”我轻蔑的笑道，但心里又响起了杜达的另外一番话——你们有没有想过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呢？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也有有力量来去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的呢？难道没有吗？那么我这就给大家证明这一点——每个自我都会有觉醒的时候，而一旦发现自己身处在错位的戏剧里，就尽早离开，并且演绎一处只属于自己的戏剧吧！所谓的台词和情节都由自己书写，甚至每一个演员都是你自己挑选的，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和价值，才值得去过一遍啊！
好一个由自己去书写自己的故事啊！
“怎么样？摩根导演，你明白周宇航我的意思了吧？”威尔斯似乎觉得凭借我的聪明应该能马上明白他们的企图的，可是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一则是因为这些信息太乱了，很难整理到一起，二则更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像是周宇航取代了我的位置，而成为了节目的导演，这令我感到生气和嫉妒。
“我……那么请周女士告诉我吧！”我没好气地深陷在椅子里，呆呆地望着正活蹦乱跳的周宇航。
现在她嚯地一声站了起来，然后拿出了一个全息球，里面正在播放她录下来的画面。她指着曼蒂女士道：“首先是曼蒂和纳逊尔的不伦之恋，你竟然都用了不伦之恋这个词了，就说明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引起观众的注意。”
“是的，虽然人类生活在高科技的时代，但依然对男女之间的八卦感情更感兴趣，更别提这种婚外恋了。这是个很好的素材。”威尔斯先生道，尽管我反对这种低俗的素材，但我想他们说的没错，相比户外探险，人们其实对烂俗的感情剧更感兴趣。
“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打破沙锅问到底，”周宇航笑道，而在全息球中我也看到纳逊尔偷偷地和她说了自己对曼蒂的感觉，还说自己在将来一定要去追曼蒂，因为他们之间不仅志同道合，而且相互喜欢着，不过曼蒂可没有这样明说，大约是因为害羞吧，而且怀有身孕，这对于她来说是个艰难的选择，“而且也确实收获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大约如此吧，虽然我不喜欢，但不可否认喜欢看这种烂俗事情的大有人在。”我只能这么说道，我感到她渐渐掌握了主动，“那么阿多斯和露西呢？”
“平衡局的人研究暗网本就是个爆点，更何况正如你说烂俗的事情会降低我们节目的水准。因此加入暗网的信息会更好，尤其是阿多斯的身份，这会让平衡局很难堪的。”
“不怕他们再次停播我们节目吗？”
“绝不会如此，”威尔斯先生说的很坚定，“因为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我们如果播出了阿多斯先生的真实目的，恐怕他们还会感谢我们的举报呢！”
“但这毕竟是关于暗网的消息。”
“但没有告诉人们如何登录，不是吗？”威尔斯似乎完全被她给俘获了，从一开始就不停在帮她说话。
“还有露西女士，那个人类运动社也很令人兴奋。要知道马上就是莫洛克机器人运动会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借势去报道相关的信息，一定会有人接入的。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我没有捕捉到阿多斯与露西之间有好感的确凿消息，但也不妨一试。”
“一试？”我不太明白。
“实际上我决定将节目分为两期，”威尔斯先生说出我更不明白的话，我觉得目前会议的走势有些超前了，我甚至还没明白下一期节目的具体内容，他就说起了下下期，“我已经和周宇航女士商量得差不多了，因此赶忙将你叫来，一起来制作这两期特别节目。”
“你和周小姐？”我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周宇航。
“没错，她从白日梦剧场出来后，就告诉了我这些信息，并且说……周女士，还是您亲自告诉摩根导演您的想法吧？”
“当然，”周女士也故意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似乎是在以眼还眼，“我的意思是首先在下期节目中将白日梦剧场没有播出的片段以我们的名义播出。我想，暗网、不伦之恋、平衡局间隙、莫洛克叛徒，甚至那个叛逆的大学生，都会吸引大家的目光，当然不得不说的还有杜达气势非凡的演讲，我想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是吗？”我依然觉得不可相信，“威尔斯先生您也这么认为吗？认为这些事情会博取人们的关注？”
“都是人们很感兴趣的消息，不仅有烂俗的感情事件，还有被隐藏的秘密，人们不就喜欢看这种东西吗？”他很满意的道，“而第二期的话，我准备让周女士前去采访这些家伙。”
“采访？”
“是的，你没听到他们的豪言壮语吗？”
“是说要做回自己的那些胡话？”我感到惊讶地合不拢嘴，“周女士，难道你早就想好了接下来的节目，因此才去故意撬开他们的嘴吗？”
“也许吧，当时我也没想到太多，只是想搜集更多的素材，如果能最后被我们公司运用的话。”面对我的“夸奖”，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想不到得到了威尔斯先生的认可。我在后来一直盯着他们，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因此他们才会将自己的真心话告诉我。”
“是的，在他们看来，能有勇气登上舞台的周宇航是他们心中的偶像呢！”威尔斯用罕见的佩服的目光盯着周宇航，似乎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可要知道，我这个青年才俊才是这个公司最大的王牌啊，“因为周女士和她的朋友能有勇气坚持自己的理想，在这个纸醉金迷、庸庸碌碌的人世间做一回自己。诚如那个杜达所说的，其他人都是拿错剧本的演员，一直在上演错位的戏剧。可是他们不同，他们挣脱了自己的剧本，并且为自己搭建了舞台，这可真了不起呀！”
“自己的舞台……”难道……我心中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不过并不适合在这里说出口，“那么什么是那些人不错位的剧本呢？”
“显而易见，”周宇航似乎在嘲笑我的愚钝，“曼蒂女士想要研究心理学，而纳逊尔想要成为作家，这都是不符合他们身份和社会运作方向的，更何况他们之间产生了爱情，但世俗的婚姻法律横亘在他们面前，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此我之后采访的关键就在于他们是如何去完成自己的理想和剧本的。”
“曼蒂能否研究出人类心理的动因？而纳逊尔能否靠小说赚钱？他们到底能否结合？甚至对于肚子里的小孩，曼蒂决定是生下来还是打掉？”我说出许多我感觉恶劣的可能性，如果我是导演的话，一定不会按照这样的剧本去布置，因为它实在太烂俗了。
“是啊，这正是大家会喜欢的。”但是威尔斯先生却像完全被周宇航的某种魔法所控制了，一直在点头称是，“还有必须去采访戴小雯的学校生活，看看她舞会上的闹剧，听说您有另外的想法，对吗？”“是的，但现在还不方便说出来。”周宇航似乎隐藏了什么杀手锏，“还有要去采访露西和阿多斯，看看阿多斯对于暗网和大遗忘的研究到了什么阶段，以及露西能否重新回归人类运动社。这些都是很吸引人的素材，难道不是吗？摩根大导演？”
我感觉她的话里充满了讽刺：“威尔斯先生您觉得呢？”
但根本不用怀疑，现在他已经完全站在了“周导演”一边：“我认为在目前这个接入率低迷的关键时刻，能获得这些不错的素材是极好的。我们应该多谢周宇航女士居然如此机敏，录下了大量的资料供我们剪辑。这样吧，摩根导演，请您在下两期节目里和周宇航协作完成，编制出我们‘威尔斯秀’迄今为止最精彩的节目吧！“
什么？和这台机器？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威尔斯先生！您真的打算这样做吗？我认为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这很不合适……”
“下一期的话就剪辑那些素材好了，但要留出悬念。”威尔斯似乎并未仔细听我的建议，反而已经在构想节目内容了，“而下下期是更重磅的，周宇航女士你问了他们五个人的住址，对不对？”
“是的，既然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甚至成为了他们的朋友，我便适时提出了这个要求，以便日后上门交流——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周宇航的嘴角浮现了诡异的微笑，“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日后的登门其实会是直播采访。”
“是的，这是个更好的主意。现场直播这些想要改变自身、甚至放豪言要站对舞台的人，究竟是如何努力去实现自己人生目标的。”
“呵呵，就如周宇航女士您这样吗？”我还是没有忍住，直接说出了她心中所想的事情，“不甘心当一个直播机器，而想取代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导演吗？”
似乎是说穿了她的心事，现场一片沉默。
最终她点了点头，甚至出人意表地向我鞠了一躬，郑重其事的道：“摩根导演，我一直很尊敬你，甚至将你当成我的人生目标和偶像。尽管我现在不过是个低贱的直播者，甚至被大多数人认为和摄像机无异，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啊。对我来说，属于我的剧本不应该是直播者，而应该是成为一个名优秀的，甚至伟大的导演。”
“因此才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搜集素材吗？”
“这是我的习惯而已。只是以前上天并没有眷顾我，但是现在……”
“可以说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了，”威尔斯先生听到了周宇航的豪言壮语，却感到很欣慰，但我的内心却感到可怕和恐惧，我想不到这个摄像机却居然有如此的野心，并且真的征服了公司的大老板，“现在你有了足够的素材，可以去大展身手了。”
“是的，我不会辜负威尔斯先生的期望的。但我有太多的事情还不明白了，我是指如果真的要导演一个节目的话。”
呵呵，还真把自己当一个导演了！我在心中恶狠狠地道，但我没有说出口，因为如果以目前的形势来判断的话，我说这样没好气的话一定会被威尔斯先生反驳的，我只能这么道：“既然威尔斯先生吩咐了，那么我们就合作将这两期节目做好吧。当然您是个新手，一切都必须听我的安排，明白吗？”我想不到仅仅几天之后，这个平时我根本看不起也懒的打招呼的低贱之人，却居然取得了公司老板的信任。
真是的，那些不伦之恋和什么追求自我有什么意思啊！完全比不上我的户外探险嘛！莫非是这个周宇航用自己的肉体……
我正想着龌龊但时有发生的事情，而威尔斯先生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我相信你们的能力，请将我们‘威尔斯秀’带上一个全新的高峰吧！”这话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因为这毕竟是偷取白日梦剧场素材的行为，如果节目走红的话或许白日梦剧场会找上门来。况且也不知道那些被周宇航蛊惑的人会不会配合演出。
但我更关心的“演员”却是周宇航本身，我甚至这么不怀好意的想到，或许杜达也不过是她在搜集的素材罢了，他帮助杜达完成对于前卫摇滚音乐演出的理想，其实不不过是借此来完成自己成为一个大导演的理想？难道作为好朋友的杜达只是她的棋子吗？
这便是我刚才感到恐怖的地方，不过威尔斯先生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
或许想到了，但为了提高节目的接入率，他并不担心，甚至对手下有这样不择手段的员工感到高兴吧。
我走出会议室之后，我立即将周宇航拉到一边，问出这个关键问道：”周宇航女士，这么说来你一直想要成为导演咯？”
“可以这么说。”
“因此杜达也是……我是说你叫他去参加白日梦，是为了搜集素材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那些素材只是偶然发现的。”“呵呵，也是，谁都不可能未卜先知的。”尽管她说的没错，但我总感觉她的行为有些太过功利性了，“那么我们怎么开始呢？”
“第一期先是剪辑出足够精彩的内容，然后添上旁白。这个我想就交给您和小组的成员，可以吗？”
“你不参加吗？”
“我得去采访那些家伙啊。”
“但总要给他们一点时间，才能让他们去完成自己的理想吧。”
“两个星期吧。”她跃跃欲试，“甚至不仅是两期节目而已，我们可以做很多期，一直追踪他们的人生轨迹，看看努力去抗拒社会同化而做自己究竟是一件多么快乐而又艰难的事情。这样不好吗？比起莫名其妙的户外探险总有意义得多吧？”
她用一种志高气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就从我眼前走开了。我感到无话可说，因为仿佛在几天之后，她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比我还厉害的、能主宰节目内容和进度的知名导演，而我不过是个去四处吃土的摄像机罢了。
——我们的人生戏剧正在发生错位。
这可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我做梦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难道接下来我真的要和这样的可怕而势利的女人合作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