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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逆转的投票让大师感慨万分
    一见到小威,弗兰克小姐就试图扑上去。但这一举动被莫洛克的工作人员阻止了,这很可能让威斯特与虚拟世界的连接不稳定,从而导致炸弹爆炸。

    弗兰克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如果没有两个年轻人扶着,恐怕要瘫倒在地了。

    难道对智子小姐的嫉妒就是威斯特绑架智子并要求投票的原因?尽管从我个人的道德判断上来说,弗兰克所建立的智子空间的确有些变态,不过埃洛伊这样将之公布于众……作为媒体真的也无愧于心吗?这难道不是同样的卑劣吗?为了接入率而不择手段。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埃洛伊先生,他面如表情的站在一边,似乎对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这些刻意突出莫洛克节目之卑劣的手段是否得到了他的授权?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大人物,会这样在背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距离威斯特声称要杀死智子的时限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看来莫洛克的技术人员对解除这个炸弹毫无办法——这或许是因为炸弹的技术太过简陋了,反而大家都没有见过。

    不得已,莫洛克联通了威斯特女士家里与机器人剧场的实时画面。而看到弗兰克的时候,明显那个“摄像机”的机身开始了剧烈抖动,显然她对自己家庭伴侣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

    “小……小威……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之前莫洛克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大概是想让她来劝阻绑匪放下武器。

    “哼!”但威斯特女士只是闷哼了一句,并不理睬,不过她手中的光束枪开始了明显的抖动。

    这是个好兆头,我心想,如果她能顺利阻止这场悲剧的话……我的时间囊也就不用出马了。

    “何必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呢?”弗兰克继续在劝阻。

    “生命?我早就说了,过一个小时炸弹会自行解除。”

    “但……”

    “但什么?哦,我明白了,原来你并不担心我的生命。”

    “不是的……”

    “你在担心的是你眼前这个尤物——智子公主的性命吧!”

    “不,我担心的是,小威。”

    “别说瞎话了!”“摄像机”伸出手捏了捏智子的脸颊,智子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我可没有智子这么细腻、白皙的皮肤,你怎么会担心我呢?我这一枪下去,你最爱的智子可就被轰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当然最爱的是你。但你这样做,伤害的最终还是你自己。”

    “我自己?呵呵,毁灭一个铁皮人又有什么罪呢?如果莫洛克需要的话,我可以赔偿十个智子的价钱。”

    “但……”

    “哦,你是说智子是独一无二的?你情愿牺牲我,也不愿意智子的花容月貌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她紧紧捏住智子的脸颊,我们已经能看到智子脸上的瘀青。

    弗兰克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想她心中必定承受着双重的担忧,既担心自己的伴侣有事,也很担心智子的吧。但诡异的是,如果要让小威没事,得取决于自己对智子态度的转变。

    但一个明明深深迷恋着某物的人又怎样装作对之不屑一顾呢?

    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弗兰克委实装不出来。我已经分不清楚她脸上淌下来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紧张和纠结的情绪占据了她的面孔。我也有点可怜起她来,毕竟在这个时代喜欢上一个虚拟偶像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呀!

    “罗伊先生,”绑匪不再和弗兰克对话,似乎铁了心要执行自己对智子的死刑,“时间已经快到了吧?”

    “还有十五分钟。”

    “很好,不如让我们先看看投票的进展?”

    “如果您要看的话……”罗伊轻语几声,接着他所持的全息球的画面就切开了,正哭泣的弗兰克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她并没有完成莫洛克交付的任务,现在的情势似乎已经无可挽回……

    究竟是仿生人摩罗智子的生命更为重要,还是这个真实的人威斯特绑匪的生命更为重要?

    我本以为……因为根据第一轮的投票,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人类比智子重要,而这第二轮的投票只不过把人类替换为了威斯特女士而已……那么大部分人依然会认为威斯特女士更为重要的吧!

    但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两点:第一,炸弹和光束枪的存在把本来扑朔迷离的境况变成了“两人之中必死一个”;第二,第一轮投票的选项里还包括“自己的亲人”这样的和投票者密切相关的人,但是现在投票的另一个选项成了威斯特女士本人。

    简而言之,投票的对象不包含投票者自己,因为……我也看到投票的实时结果了,现在每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完全以一种主观的态度去表现自己的倾向了。

    换言之,人们无需把自己的权重加入到选择中去,只是要在威斯特和智子之间二选一罢了。

    因此,几乎没有人把票投给威斯特女士,每个人都觉得智子小姐更为重要!每个人都认为在这场生死游戏中,威斯特女士即使死了也没人会在意,但是如果智子死了……大家都认为失去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生命。

    看到了投票结果,绑匪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人类可真是有趣!先前觉得智子不如人类重要,现在却说智子比我重要得多,难道我不是人类吗?”

    留言区马上飞来了各种辱骂绑匪的话:

    “绑匪最不可恕!”

    “与其让智子死,不如让这个恶心的老女人去死!”

    “智子当然比这个贱女人的命重要得多!”

    “想不到女人的嫉妒心这么重,是别人爱上智子的,为什么要怪罪智子呢?”

    “是啊,整件事中智子一点错都没有,是她自己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为什么要智子赔上性命!”

    “老女人不如一枪杀了自己吧!”

    “是啊,就算活下来也不会有人爱你的。”

    “我们就是智子的粉丝,我们就是热爱智子!”

    “做出这样的事,还想全身而退吗?”

    “你敢动一动,我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智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每个人都会把你千刀万剐!”

    “老女人不得好死!”

    “贱女人自己出来吧,让炸弹炸死你好了!”

    “这个人的生命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快点断开连接,炸死她!”

    他们不仅表达了自己对智子的爱,甚至添油加醋呼吁莫洛克强行断开连接,炸死这个绑匪。

    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面对的是一件人命关天的事吗?

    我感到天旋地转!这个绑匪的确做错了事,但我们就因此要欲出之而后快吗?如果可能的话,智子当然不应该牺牲。但是智子……智子是可以被复制生产的,而威斯特女士只有一条生命啊!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智子是莫洛克的摇钱树,自然也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如果毁了莫洛克的财产,威斯特女士也应该得到严惩的吧!

    我已经无法分辨应该怎么做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站在哪一边。这件绑架案仿佛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必然会发生了,它在拷问于人们心中,究竟是人类实体的生命是无价的,还是一个人造物的生命也迟早有一天会趋于无价?

    这就好像是两个时代之间的对垒,在过去人们当然觉得人类是最要受到保护的,但是现在……当仿生人越来越像人类,甚至能模仿人类的言谈举止和情绪之后,仿生人是否也有生命,是否也有维持自我生存的权利?

    如果仿生人能百分之百地模拟人类,那么是否可以说她就和人类毫无区别了呢?人们喜欢上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问题呢?

    “真是悲哀的人类啊!”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六号大师镇静的声音响起,“人们所有的所谓的进步,不过都是幻影。”

    “幻影?”

    “是的,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为什么这么说?”

    “在这些由科技所造就的海市蜃楼里,人们迷失了自我。”

    “迷失……”

    “没错,人们把本应倾注于人的所有感情都倾注在冷冰冰的技术产物上。”

    “但是科技……注定是冷冰冰的吗?”

    “即使是温暖的科技,也不过是一种没有实质的模拟。”

    “因此智子是没有灵魂的?”

    “人们被困于现代科技的迷宫中无法自救。”

    “但人们甚至还欣喜若狂吗?”“是的,在贫瘠的沙漠中谁不会因为看到一片绿洲而欣喜若狂呢?即使只不过是望梅止渴。”

    “……就没有真的绿洲吗?”

    “究竟是现有的沙漠,还是先有的幻影?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究竟是由现代科技所造成的,还是正是因为要解决这种疏离感而推进了科技的进步?”

    “除了这种疏离感,还有您所说的迷失自我吗?”

    “智子这类的仿生人能解决很多问题,也满足了人类的许多欲望。但是人类因此看不到真正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人类已经走上了歧路。人类把情感寄托于智子这样的仿生人或者虚拟世界中,却忘了真正的情感维系其实是在自己的身边。”

    “我明白了,因此人们不仅失去了他者和自我的联系,也失去了作为一个个体与真正的自我的联系?”

    “你说的没错,人无法认识到自己了,幻影已经占据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终其一生,人们沉沦在数字的阵列和冰冷的材质里,连真正自我的一面都没有见到过。”

    “那么怎么才能拨乱反正、去除幻影、最终得见真正的自己呢?”

    六号大师抿嘴一笑,似乎这个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冥想就是很好的途径,通过静思分辨出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影,不受其魅惑和左右,最终返归于那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却无人问津的真正自由。”

    “因此,大师认为我们越是执着于这些幻影,就越是受限?”

    “人们被禁锢于这个高速运转的虚拟世界中,却欣喜地认为自己找到了进化的方向。而冥想却能让人找回最有力的心理能量——深刻的自我反思。”

    看来这次事件也是个很好的机会,能让大师进行关于冥想的布道,更何况埃洛伊还在免费对其进行直播。

    但我不想再就这些玄乎的问题讨论下去了,再怎么深刻的冥想和自我反思,都无法解决目前的危机。威斯特女士恐怕因为这样一边倒的逆转的投票,会更想杀死智子吧!

    我真无法想象这些把真实的绑架案当成看戏的观众,其心理究竟是如何运转的——或许他们真的很需要深刻的自我反思吧!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投票和留言会更加刺激绑匪吗?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也不会参与投票。但是……毕竟所有人都深处在如大师所说的幻影之中,有一种浓重的虚无感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他们又怎么会在意真实的生与死呢?

    “只有十分钟了!”江小玮有气无力地提醒我,“你也看到目前的情况了,绑匪怒不可赦,恐怕一定会到时候杀死智子的。时间囊是唯一的希望……”

    “当然!”我握紧了手中的箱子,“还来得及!我是不会让这种两败俱伤的惨剧发生的……”我想即便是埃洛伊先生也会同意使用时间囊吧,这不正是在公众面前表现自己大度的绝佳机会吗?

    不过这时,另一个绝妙的讽刺剧情上演了。

    自从莫洛克的转播切进来之后完全被我们所遗忘的……但其实却是这场直播真正主角的怀特女士突然站了出来。

    “请问……”她得意万分地看着我,“我是不太关注什么智子啦。只不过,我听你们说要使用时间囊去解救她?”

    “没错,我们是这样想的……”我正想告诉她解救行动的具体原理,但她却一把抢过了我手中的黑箱,双眼一眨一眨,似乎在说……

    啊,对了!我怎么忘记了,我们本来是要让她去使用时间囊的啊!

    “拉蒂默先生,”她的另一只手牵着米兰达,“根据合同,现在对时间囊有完全处置权的,其实是我,对不对?”

    我只好点了点头:“根据合同,你可以决定在何时使用它。”

    “很好,但是只能使用一次,对吗?”

    我无奈地再次点头:“只能使用一次。”

    “但你说要去给那个智子使用?”

    “因为命在旦夕,还有十分钟……”

    “如果我决定给她使用了,我岂非在去往卡斯塔里之前就不能再使用了”

    “话虽如此,但……”

    “我不管是什么智子慧子,她难道还能比卡斯塔里更重要吗?”

    “不是,是比……”

    “是比什么?你是说她的生命比我的母亲更重要吗?”

    我当然不能这样说,但恐怕现在不使用时间囊,米兰达也不会马上突然心肌梗死的吧!

    “那么我为什么要把时间囊让给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智子小姐?”她把黑箱紧紧抱在自己怀中,“这个节目不是叫做‘白日梦剧场‘吗?为什么总对着那个机器人拍?”

    我和江小玮面面相觑,想不到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是一个最被我们忽视的人挡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真是啼笑皆非,但我看着她脸上严肃的表情,这实在不像是句玩笑话。看来她因为莫名其妙的局外原因被我们冷落了大半场,现在是时候去重新夺回属于主角的光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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