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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冷静沉着的解释与骇人听闻的惨剧(1)
    难道米斯蒂女士一直以来就是这个目的吗?

    我回想起刚看到她的时候,瘦弱的身躯和枯黄的面容让我不自觉的认为她是一个弱势而内向的人。不过也许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清白,她真的是会把一切都豁出去的吧?

    怪不得在和我一起“调查”这起案子的时候,她一次也没有提起过要使用时间囊,因为对她来说还不到用的时候。

    可能她已经料想到了,无论是花多少时间在调查案子上,也无法获悉事件的真相了。X先生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爱玛的男朋友?他们之间现在还保持秘密情侣的关系吗?爱玛和艾伦当天下午是偶然遇到的还是事先有约?艾伦是否非礼了爱玛?爱玛又是否是失手叫艾伦推下河?

    这些对于米斯蒂女士来说也许已经不重要的,在她的心里早就肯定了事件的原委:她的父亲通过一次偶然的宗教体验认识了X先生,并且知道了X先生是爱玛的秘密情人。随后为了向睡教支付高额的费用——最终目的是想让所谓的虚拟之神让其妻子“复生”(我认为可能是在虚拟世界中模拟一个真实的玛格丽特),他用这个信息去勒索了爱玛。所以当天下午他们是约好在绿雀湾见面的,可能爱玛答应了这笔交易,也可能爱玛没有,总之他们在绿雀湾相约想要解决这件事情。而结果就是爱玛把艾伦推下了河,可能是看到艾伦不会游泳,并且意识到附近了无人烟,所以爱玛“放心地”奔回了旅馆,并且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无论这个推理之中有没有什么漏洞,或者有什么臆想的成分,我想米斯蒂女士都已经把它当作了唯一的真相。

    在她慢慢向我展示一些证据和线索的时候,她在考虑的并不是说服我或者在看节目的观众接受这种推理。她只是在寻找一个绝好的机会能够拿到时间囊,从而造成现在的这种匪夷所思的局面。

    我或者有多少人相信这一点都无所谓,她要做到的只是让这个她心中的“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她也不在乎她假定了自己父亲也是不光彩的一方,因为如果他不用X先生提供的信息去勒索爱玛的话,就完全不会有之后的悲剧发生。

    如她所说的,爱玛是个大明星,是个仅仅凭借搔首弄姿就可以赚的盆满锅满的VIP人物,甚至犯了罪还受到了法律的保护!所以给穷人点钱又算什么呢?所以她的父亲并没有任何错误!

    因此……既然大家都相信这个明星所说的话,甚至在我列举出了这么多证据后,愚昧的观众还不分是非的话……那么我只有走最后一步了!我只有亲自去惩罚这个杀人犯,才能让正义伸张!

    我想这就是米斯蒂女士的心路历程。当然,也许窃走时间囊的主意是在直播半途中想到的也不一定,因为剧组自以为是地进行了一场投票,让观众票选支持爱玛还是支持米斯蒂,投票的结果显而易见,一个普通不过的、甚至有些丑陋的歇斯底里的女士又怎么比得过一个楚楚可怜的、已经受够了折磨的漂亮姑娘呢?我想这场投票也刺激了她,让她最终做出这样可怖的行动来。

    我的思绪如海浪般翻涌着,我想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发现她的目的,或许就不会让时间囊……但,但是!但是她能够偷走时间囊依靠的是我们误入邪教的这个机会,难道她暗中和睡教他们勾结吗?如果不是黑袍人拿走了我的黑箱和手环、把我麻醉,如今时间囊也不可能被她偷走。

    甚至如果没有黑袍教士的帮助,她又是怎么能打开我的8号箱子拿走时间囊的呢?所以她岂非必定和这个神秘组织有关?

    这个神秘组织委实厉害,居然能够屏蔽我所有感应器发出的信号,米斯蒂女士作为一个普通人又怎么会和这样的组织有关联呢?还有阿巴鲁巴……是的阿巴鲁巴,这个自称为阿巴鲁巴的神秘人又是谁?为什么米斯蒂女士在最后告诉我,她根本没见到什么阿巴鲁巴,还坚称是我把他带到睡教的集会地点呢?

    为什么?我的思路被小白的叫声打扰了,他已经在我到了目的地——爱玛的监狱。埃洛伊已经授权这个小白载我一程。

    我看到整个狱所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显然大部分都是埃洛伊影视公司的人,因为他们穿的衣服上有埃洛伊的标志。

    不过我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焦急等我的导演,他身边还有一个我未曾见过的陌生人——当然,不是阿巴鲁巴先生。

    “安迪导演!我到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摇着头,还把箱子打开来给他看,“没了,时间囊没了。”

    “这我知道,世界上只有一枚时间囊。”安迪导演道,但他身旁的陌生人却插话说:“不,有着很多枚,只是我们给了你们节目一枚。”

    “请问这位是?”

    “啊,我来介绍一下,”他显然是一位东方人,气宇轩昂,显得非常镇定,“这位是孙博士,来自卡斯塔里。”

    “啊,卡斯塔里?”我惊呼出声,想不到自己能亲眼看到一个来自卡斯塔里的博士。要知道,卡斯塔里这个神秘的组织每年都会向世界发表各种利害的发明,但几乎没有一个卡斯塔里的人会出来和大众见面。

    “没错,那个唯一的卡斯塔里。”他显得异常高傲。

    “好吧,孙博士,您是来解除时间囊的吗?”

    “我叫孙俊辉,请不要叫我博士,博士这个头衔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目不识丁的假博士。”

    “好吧,孙先生,您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想尽快看到米斯蒂女士,还有爱玛小姐,我想知道情况是否真如导演所说的那般匪夷所思。

    “拉蒂默,跟我过来。”导演往前开了一条路,尽管我们是埃洛伊的人,但看到卡斯塔里的孙博士大家都让开了道。甚至有不少直播者试图走近仔细瞧瞧孙博士,因为大家都对卡斯塔里人感到好奇。

    穿过人群拥挤的走廊,最后我们来到了昨天来过的探访室。硕大的玻璃墙已经被拆除,而我对我眼前所见的场景感到无比惊讶!

    我看到两个人影在访谈室内正在极快速地移动着,但移动的区域不超过一个球体的范畴。这个球体就是时间囊所展开的空间范围,在范围的边缘则因为光线折射速率的不同有一道明显的分割线,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球体将她们两人包围起来——不过我根本来不及看清她们的面貌,因为她们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她们在其中就像是两道不断相互旋转着的彩虹。

    这和我之前利用时间囊所看到的景象完全相反,之前我曾做过六期白日梦剧场的节目,而我都在展开的时间囊内部。我向外看,则看到所有人都在慢速运动,所有的景色、声音、动作都变慢了。而根据时间囊内部时间流速的快慢,外部人物的快慢会呈相对比例的变化。有时候我在里面度过了整整一天,外面的人才刚走了两步。

    而现在,爱玛小姐和米斯蒂女士恐怕就处在这样的场景中,她们会看到我们的动作慢的像蜗牛一样,几乎是一动不动的。但她们自己却感受不到自己动作的加快,因为站在她们自己的时间场里,她们的时间是“正常”的,而在外面的我们的时间则是“减慢”的。

    正如导演所说,在外面的我们可能只度过了一天,但在里面的两人可能过了十天、一百天甚至一千天!

    ☆、15.冷静沉着的解释与骇人听闻的惨剧(2)

    我不知道米斯蒂女士将时间囊调的有多快,所以并不知道场内具体的时间流速,但从这番场景来看应该不慢。

    更何况米斯蒂女士之所以这样做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不想让爱玛小姐出狱,就是想让爱玛小姐在狱中呆更长的时间,就是想让……

    这时我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脱口问道:“孙博士,但是访谈室里并没有准备食物吧。如果里面的时间流速很快,而她们又没有吃喝的话,岂非很快就会饿死?”

    “正是如此,所以我在让小黑行动。”孙博士的口气很平静,似乎像是在看一场早就看过的实验一般,“你看到它们在往时间囊内洒水和营养液了吗?”

    “哦,我知道展开后的时间囊并非是完全与外界隔绝的。”

    “当然,不然里面的人还怎么呼吸?”孙俊辉指着那些盘旋在时间场周围的小黑道,“像空气、水和特殊的营养液之类的小分子物体时可以穿过时间囊的。呵呵,其实这个东西的名字没有取好,它应该叫做时间泡,而不是时间囊。”

    “好吧,这么说她们现在不会饿死了?”孙博士却看似并不关心这个问题:“时间泡在授权展开的时候,并不是如同一个坚硬的玻璃罩那般一下子把人罩在里面,它更像是在三维空间里展开了一张膜。是的,一张膜,它会自动绕过边缘处的有机大分子物质,从而形成一个近似圆型的场。人当然是有机大分子物质,所以如果你处在时间泡周围的话,可能被圈进去,也可能没有,这得具体看你所处的位置了。”

    “好吧,你说的这些我似懂非懂……”

    “具体的原理很复杂,但一般人并不理解时间泡或者时间膜,所以时间囊这个说法更为通俗易懂。我只是想说,它不是一个坚硬的玻璃罩,不然如果有人处在罩子的边缘,岂非马上被一劈为二了?哈哈”孙俊辉甚至笑了出来。

    我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孙博士居然还会笑出声,我完全不理解他是怎么想到:“孙博士,那么里面的人没有生命危险咯?”

    “这我不能保证,如果她们能意识到我们在向她们输送水和营养液的话,应该没问题。不过如果时间场的流速过快的话,甚至在我们还没有想到可以通过膜的边缘输送液体之前,她们就饿死啦!”

    “啊!”

    “哈哈,但不可能啦,毕竟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两道移动的彩虹,不是吗?”孙博士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觉得现在的局面非常好玩。

    在一旁的安迪导演似乎也看不下去了:“孙博士,还是来说说怎么解决问题吧?”

    “什么解决问题?”

    “当然是让时间囊消失了。”

    “时间囊有可以持续的时间,如果到了时间,自然会消失。”

    “但是如果设定的持续时间很久呢?你知道这间访谈室的面积不大,按照你们之前给我们的说法……范围越小,则维持时间越久,对吧?”

    “没错,可以这样说,尽管这样说不太准确,因为这并不是单纯的线性公式,这其中牵扯到复杂的运算,根据……”

    “好了,我知道这很复杂。但是如果时间维持的太久,尽管爱玛小姐和米斯蒂女士可以依靠外面碰洒的水和营养液勉强维持生命,但她们也会在场内变老吧。而生命是没有办法还原的!”

    “我想你说的没错,但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的话我完全无法理解,我上前插话道,并且语气强硬:“孙博士!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你在说什么时间对每个人都一样?“

    “我是说在里面也是活着,在外面也是活着。从时间的角度来看,无论时间流速是多少,至少从自己的感知来看,时间都没有过快的流逝。在里面的什么爱玛,还有那个米什么女士……她们依然在经历着和我们一样的时间。所以……”他摊了摊手,“根本无所谓。”

    我几乎要跳将起来:“无所谓!你居然说无所谓!如果是你在那个时间场内,你还会说无所谓吗?等有一天时间场消失了,你的所有亲朋好友都比你年轻几十岁,而只有你一个人满头白发地迎接着一个陌生的世界!你凭什么说无所谓?”

    安迪导演把我拉到一边,似乎想要平息我的怒火:“拉蒂默,他是局外人,没必要和他较真,我们只需要问出怎么解决问题就可以了。”

    孙博士见到我有些发怒,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当然,也可以从内部关系时间囊,这需要埃洛伊授权芯片。”

    “这个可以办到!”我看到了一丝希望,我不希望爱玛和米斯蒂其中任何一个人死去,即使不死也会在其中毫无意义的老去,“我们可以举着牌子,上面写‘用埃洛伊手环’关闭时间囊就可以了。“

    “呵呵,你确定里面的人有手环吗?”

    “当然,”在我莫名其妙从街上醒来后,我就发现我的授权手环不见了,显然是被米斯蒂女士一起拿走了,“所以我的计划是可行的。”

    “我不知道,”孙博士不置可否,“但你可以试一试。”

    导演又拉住了我:“这个方法我们已经试过了,但情形还是如此,她们依然在里面不停快速运动。所以我猜测可能是米斯蒂女士把手环藏了起来。当然手环肯定在时间场内,因为开启时间囊也需要埃洛伊授权手环。”

    “但如果你们已经试过这个方法了,爱玛小姐也应该知道这一点了咯?”我推理道,“爱玛小姐不会试着去抢这个手环吗?她毕竟肯定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靠着膜外渗入的营养液过活。”

    当然,没有人愿意如此!除了米斯蒂女士!她知道自己没有本事对付这个VIP大明星,所以才想到了这个玉石俱焚的办法!

    她的生命似乎对她自己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让爱玛小姐出狱,让她偿还在米斯蒂小姐自己“推理”中所犯罪行的债!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只有快点想办法让这个时间场消失才能解救爱玛小姐。同时,也或许是在解救米斯蒂女士,因为我认为她已经完全身在错误之中而无法看到这是个错误了。她完全一意孤行,完全不考虑任何后果。

    而这仅仅是为了死去的父亲报仇!我想到我曾问过米斯蒂女士几个问题,关于她是否结婚,是否有孩子……但她似乎完全不关心自己的事,她似乎完全把她活着的意义建立在这件复仇的事情上,这是何等深刻的怨念,又是何等深刻的悲剧啊!

    “孙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仍在尝试。

    但孙博士似乎完全不明白我这样做的理由,反而问我:“你和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啊,不,我只是节目的主持人。”

    “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们?”孙俊辉就像是在看戏那般看着面前的时间囊,啊不,是他用专业的角度所称呼的时间泡。

    这回我不再愤怒,因为我知道我即便是打死眼前这个孙博士也没有用。这就是卡斯塔里的人,为了学术早就已经不问世事。在他们眼里,或许整个人类都是他们可以进行实验的小白鼠吧。我又想起我的迷宫之旅,是的,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巧合和隐喻,在整场事件中,每个人都是在迷宫中想要找到出口的小白鼠。

    但命运之神可以随便更改出口的位置,甚至调整迷宫的路径。我们永远都走不出这个命运的迷宫,而只能听到所谓的“神”在迷宫之外冰冷的嗤笑。

    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我看着眼前的时间泡,看着那两道不断翻滚的彩虹。在我的身后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中有人真的关心爱玛或者米斯蒂吗?也许有吧,也许有爱玛的粉丝希望她能平安出来,但是这真的是关心吗?当有一天爱玛平安出来,而变成一个老太婆的时候,还会有粉丝去表达他们的爱意吗?

    至于米斯蒂女士……又有谁会关心她的执着和她的复仇呢?案子的真相?不重要的。X先生是谁?不重要的。睡教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不重要的。重要的不过是看到有趣的节目,不过是体验到有趣的虚拟现实,不过是在一张小小的接入椅上失去良知。

    就像被黑袍人注射催眠剂那样,在我又要昏死过去的时候,突然之间我听到一声巨响。

    在我眼前的整个时间囊“呜呼”地叫了一声,就像一个漏气的气球那般瞬间收缩成虚无。

    而从中滚出了两个人,我几乎已经认不出她们来了。

    因为她们的身上已经满是鲜血,米斯蒂女士的腹部已经被割开,鲜血流了一地。而爱玛小姐……

    而爱玛小姐正拿着一把沾满血的刀子,怔怔地站在米斯蒂旁边。另一只手上戴着埃洛伊手环。当她看到整个世界都一下子喧哗起来的时候,她掌心所握着的还沾有米斯蒂女士血液和体温的时间囊就脱手、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跪倒在地,再次哭泣了起来,就像昨天那般,但是是止也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我赶忙上去扶起米斯蒂小姐,我看到她依然有气息,我抱起她想要赶快送往医院。但她突然握住我的手,递给了我一件冷冰冰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把它放入口袋里,我的眼里也满是泪水:“你不会死的,不会……”

    米斯蒂女士却忽然笑了:“我知道,因为有你在。”

    她血流不止,我立即让小白为她进行了简易的包扎,先止住血,然后陪同送往最近的医院。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爱玛小姐会手握尖刀?时间囊为什么会突然失效?难道……

    难道那个时间囊是从米斯蒂女士肚子中取出来的?

    我不寒而栗,我看着已经痛昏过去的米斯蒂女士,边摇着头边喃喃问道:“这是何苦呢?难道你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愿放弃吗?”

    我无法得到她的任何回答,但我看着她,似乎感到她终于安详了下来。也许她的愿望达成了吧。

    我没有时间去估计还留在“出狱发布会”现场的爱玛小姐了,也不想通过墨镜去看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我只是想陪在米斯蒂女士——这个可怜的人的身边,看着她安然无恙地再次站在我的面前、再次好好地过好她自己的生活。

    这还有可能吗?

    不知不觉的,我也开始了哭泣、嚎啕大哭。

    大哭不止。

    我温暖的泪水跌落在米斯蒂女士冰凉的、惨白的脸上,然后滑落在地,似乎是在无声地回答我: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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