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抉择，破茧
    档案只是一份从客观角度记录的文字数据。
    但月珑却从字里行间里，感受到了那份亲情的温热和沉重。
    她指尖拂过冰冷屏幕上的一行行黑色字体，轻轻地留下一句“不要告诉他们”后，月珑的身影变得虚幻，消失在房间。
    “局长，这？”
    “先照做吧。”瞿局长在另一头若有所思，“毕竟失踪了11年又突然回来。我猜测，她回来的原因应该和她的亲人有关。立场上，说到底，我们都是局外人。未免惹人生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
    重要的是，他们之前那个被搁置的，关于月珑身世和能力的猜测，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月珑回来当日的监控已经调取到了。
    那一身怎么看都不像是人造出来服饰和异于从前的样貌，以及捕捉到的能力闸指数...如果猜测是真的，对方很有可能...不是人。
    种花家内也流传着无数神异的传说。
    万一这波其实是白蛇报恩plus版本呢？
    对待这样一位强大的非人存在，他们表露出友好的态度观望，让人家自己处理自己的私事就好。
    夜色漫漫无边。
    回到自己房间的月珑坐在床边，怔怔地望向前方被一片月光洒照处一圈光晕的地板，眼神没有焦距。
    她从未想过，选择会是一件这么折磨的事情。
    像是成为安琪儿女神前的花仙魔法使者夏安安，是继续完成自己与生俱来的职责守护天空树，还是选择自己的亲人。
    她唯一比夏安安要幸运的，是不用自己亲手将自己的亲人封进天空树里。
    但同样不幸的是，就像作为“命定的花仙魔法使者”的夏安安一样，在成为守卫天空树的新任女神前，她也要经历这个只能二选一的抉择。
    是继续作为人类的“月珑”，留在人类世界陪伴父母老去，度过人类短暂的一生，还是现在就抽身离开？
    月珑不知道。
    因为她已经确定，这边就是真实的世界。
    这一份真挚而沉重的情感...让她如何能割舍得了...
    紊乱的思绪风暴里，月珑不知不觉地闭上眼，侧倒在床上，进入了沉沉的睡梦。
    梦中，她“看见”另一个维度中，身处禁忌之地大门外，与《花之法典》的镇守精灵王们打生打死的十阶。
    看见世王将世言铠的力量与自己的进化权柄运转到了极致。
    浓厚的黑暗以他为中心，将花仙精灵们，将光莹他们都拉入了深邃的黑暗深渊中。
    世界正在被溢出的黑暗侵蚀，演变为另一重深渊。
    令她厌恶的，属于黑暗魔神的力量像是复苏的脉搏，缓缓跳动。
    说是梦，不如说是一种另类的提醒，提醒着她原本打算的陪伴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为——时不待人。
    两边的时间虽然速度不一样，但都在真实地流动。
    她能够选择继续陪伴，陪伴父母度过短暂的人类余生，可叶罗丽世界等不起，受到世王的力量影响，跟着深渊侵蚀一同现世的黑暗魔神同样不会傻兮兮地等着她，什么都不做。
    它在提醒着她，自我逃避没有用的。
    ——你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滴、”
    如同云层弥散的水汽凝聚成型，坠下云端。
    月珑倏然睁眼，窗外，天光已大亮。
    她定定地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身，抬手在虚空一点。
    旁边另一栋房子里，彻夜未眠的屋主浑身一震，听着突然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面上流露出惊愕之色。
    ......
    “滋滋——”
    热油淋溅在切片好的生鱼肉上，葱姜蒜辣的香味混杂着瞬间被高温烫熟的鱼肉香气，糅杂成诱人的香味。
    系上围裙的月珑神情认真而专注地根据做饭教学视频里的步骤，笨拙又生涩地照葫芦画瓢，放心不下的月母时不时踱步过来旁观。
    晚餐时分，菜肴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照常下班”回家的月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桌上卖相称不上好看的菜肴们，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一顿饭吃的无比满足。
    这些天以来流动在家里的怪异氛围好似冰雪消融般，化解在了饭菜的浓香中。
    晚饭后，月母揽过洗碗活儿，让忙碌了一下午的月珑去休息。
    月珑看着月母噙着笑容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旁边帮忙洗碗的月父脸上也露出笑容，低声和月母交谈着什么，气氛是她回来后，前所未有的融洽平和。
    月珑看了会儿父母的身影，视线落在月父鬓间的那点花白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移开。
    “嘎吱——”
    推门的声音传入耳中。
    厨房里合作洗碗的夫妻两如同惊弓之鸟，手上还沾着白色泡沫地走了出来，有些紧张地喊着那道背对他们的身影：“月月，你出门干嘛去啊？”
    月珑没有回头，像是平常出门一样说道：“晚饭吃得有点多了，想出门散步消消食。”
    夫妻俩回想起饭桌上月珑的饭量，露出了理解的松一口表情。
    “行，就在家附近走走，别走太远啊。”
    “手机带了吗？有事儿一定要电话联系啊。”
    夫妻俩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月珑“嗯”了一声，轻轻道别：
    “爸爸妈妈再见。”
    “嘭”的一声，家门严丝合缝地关闭了。
    她转过身，看着紧闭的家门，像一尊石化的雕塑，伫立在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月珑的目光离开温馨的家，投向前方虚空，再次迈开的脚步，缓慢而坚定。
    早已等候在围栏拐角外的几个气势凛冽的人看向走出院门的黑发少女。
    “...之后，他们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月珑看着他们，轻声开口。
    “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为首的中年男人向月珑行了个军礼。
    身后几人亦然。
    虽未透露具体身份，但月珑向他们露了一手，并且许诺，将来若遇天灾级，人力无法处理之难，可凭留下的七色堇宝石吊坠，呼唤她名。
    她会帮忙处理一次。
    作为交换，她希望在她离开后，他们能够帮她照顾好她的亲人。
    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夕阳投洒下一段缄默的余晖，将她逐渐变得浅淡的影子拉得斜长，尽头融于光荫。
    被留在后面的中年男人他们看着萤火虫一般的光点源源不断地从月珑身上飘出。
    如同正在西沉的斜阳，橙红的辉光一点点消匿于云层后，带走了自己在世间的所有痕迹。
    他们默默地背过身，看向灯火通明的经济型别墅，然后，下一秒，一个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各位叔叔阿姨，你们围在我家外面干什么？”
    疑惑又警惕的声音，下一秒好像就要报警一般。
    琢磨着要怎么跟月父月母解释月珑去向的众人一懵，转身，看着那个站在未曾散尽的彩色余辉里的纤细人影，一个个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
    【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所有的光明。
    机械的系统声在耳畔响起。
    【剥离人性，抹去了属于神级精灵王的记忆，捏造一具只继承了“人类记忆”的“自己”，将拥有完全人性的“自己”留下来陪伴人类的父母。】
    【居然还有这样的方法。】
    系统死板的机械音里带上了一丝感慨的鲜活情绪。
    本该回应的月珑没有半点声音。
    就像真实世界里，原本在浩瀚夜空下闪烁辉光的花之圣殿，在无尽的黑暗中仿佛蒙上厚尘一般，连带着半绽放式的花苞宝顶中心，层层环护的水晶雕像，也宛若蒙上沙尘一般，失去灵光。
    但是，下一秒——
    “咔咔！”
    人形石像裂开的沟壑中，蓦地亮起了璀璨的七色光辉。
    像是白天吸纳了足够光亮的夜光贴纸，将光芒凝聚在黑暗降临的此刻绽放而出。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后，巨大的光翼冲破坚硬的桎梏，破茧而出。
    流动的彩色光辉，在虚空勾勒出繁复的纹路，雕砌出片片剔透的神圣光羽。
    晶莹而梦幻的羽翼外廓，缥缈的黑与白，两种极致的色彩糅杂成浅调的灰，似雾萦绕。
    “呼、”
    舒展开的光翼溢出神圣璀璨的光辉，散发的光芒破开冗沉的黑暗，成为了被深渊侵蚀的此世唯一的不灭光亮！
    感受到威胁的黑暗如翻涌的潮水湍急涌动，掀起狂澜想要浇灭这股危险的光。
    “轰——”
    浓郁神力化作的光雾将月珑浑身笼罩，看不清她此刻的具体模样。
    光芒中心，月珑缓缓抬起流溢着浓郁金雾的眼眸，向着被黑暗侵蚀的无尽虚空，踏出一步，唇瓣微启，作迟来的答复：
    “因为，我不会否定作为人类时的自己，同样也不会再逃避，身为神级精灵王的自己，应该履行的职责。”
    ——题外话——
    注：月珑将人性和“人类记忆”暂时分离出来了，虽然等人类父母寿命走到尽头，人性回归后也能同步共享这边经历的余生情感记忆，但总的来说，月珑其实还是离开了，所以是he但也算be。
    关于翅膀...p图技术极差的我没弄好，就各自根据文字脑补翅膀的样子吧。
    然后下章确定是正文结局章，我得花点时间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