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是几日后要参加府试的生员名单，县试前三甲的生员名字竟然不在名单中。
    顾月澄敲了敲门，把晚膳送进来给他，“爹爹，今日做了春笋蒸鹅和羊肉馅包子，您快尝尝。”
    她把鹅肉和包子摆在桌上，又放了一碗汤饼，笑道：“晋王殿下可真是疼惜华侧妃和郡主，厨房里都是他让人送来的各种吃食，好些都是我从未见过，从未吃过的。”
    顾明之嗯了一声，随手抓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继续拧眉盯着那份名单。
    “出什么事了吗？”顾月澄瞄了一眼他手上的名单。
    “县试前三甲都没有去参加府试。”顾明之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答道。
    “书生寒窗苦读多年，且此次陛下又特意恩准多收录异姓生员，他们既考得县试前三甲，怎不去参加府试？”顾月澄错愕道。
    顾明之两三口就吃完一个包子，又拿起一个，“不知道，我明天去他们家中问问。”
    顾月澄退了出来，往厢房走去，陆芷沅和庄宜，关羽舒等着她用晚膳。
    厢房的门窗依旧是斑驳的红漆，屋里案几上的土定瓶中，腊梅已经换成桃花，中间的四方桌上，摆着春笋蒸鹅，羊肉馅包子，三碗汤饼，庄宜坐在桌边，一面吞着口水，一面盯着包子。
    祁渊让人送来很多吃食，陆芷沅只留了她们和随行人员能吃饱的分量，其他的以安阳郡主的名义，送去了慈幼局，安置病人的小庙，还送了一些给孤寡老人和孀居的妇人。
    “你再盯着这包子看，包子都要被你盯出两个洞来了。”关羽舒取笑庄宜。
    庄宜扁扁嘴，没理会她。
    陆芷沅笑道：“好了，阿澄姑姑回来了，可以吃了。”
    闻春给庄宜夹了一个包子，庄宜咬了一大口，小嘴鼓鼓囊囊的，好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小松鼠。
    顾月澄也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小口，“方才我爹爹那里出现了一桩怪事。”
    她把县试前三甲不参加府试一事告诉她们。
    关羽舒诧异道：“为什么？难道他们都染了瘟疫？”
    陆芷沅用锦帕给庄宜擦去嘴角的汤汁，“顾县令如何处置？”
    “我爹爹说明日去他们家中看看。”顾月澄答道。
    陆芷沅收了锦帕，慢慢喝着汤饼。
    用完晚膳，关羽舒和庄宜同顾月澄去准备明日给百姓熬的药，陆芷沅让长平找来杨易。
    “你去打听一下，杜县县试前三甲为何不去参加府试？是不是有谁去找过他们。”陆芷沅道。
    “属下这就去查。”杨易带着几名校事出去。
    陆芷沅站在内宅门口，他们的身影已然消失，她兀自伫立良久。
    此次科举，是为了打破楚魏对朝廷的把控，建昭帝和祁渊筹谋已久，楚魏也明白他们的意图，所以处处为难，甚至向叶寒舟下了毒手。
    虽然每一场的科考，都会有生员因故不得参加，但前三甲都不参加，实属罕见，她不知道，是不是楚魏又做了什么手脚。
    &
    杨易他们是第二日午后才回来。
    “有名生员是父亲刚过世，尚在孝期，不得参加府试，另一名摔伤腿，无法下地行走，还有一个前几日隔壁闹瘟疫，被吓住了，痰迷心窍，痴痴傻傻的。”
    杨易在正厅廊下向陆芷沅回禀的时候，关羽舒和庄宜在桃树下也听到了，关羽舒目瞪口呆：“这也太巧了吧？”
    顾月澄和闻春在墙角倒药渣，顾月澄回过头道：“即便是孝期，也能参加科考的呀。”
    “那位生员的父亲是因为什么过世的？”陆芷沅问道。
    杨易看了一眼关羽舒和顾月澄，还有闻春她们几个丫鬟，欲言又止。
    陆芷沅往旁边走了几步，杨易跟过去小声道：“那生员父亲去上阳逛青楼，突然死了，生员自觉耻辱，所以不参加府试。”
    逛青楼死了，对于普通人都觉得羞耻，更何况是自诩清高的书生。
    陆芷沅默了默，又问道：“那个摔伤腿的呢？”
    “他去和友人吃酒，日暮方归，掉进一个干涸的水塘，腿伤了。属下去查了他的友人，皆未发现异常。”
    也就是说，他们的意外是真的意外。
    陆芷沅向杨易道了句辛苦了，让他们回去歇息，她则站在廊下，望着廊外的红砖地面。
    关羽舒过来问道：“阿沅姐姐，你觉得这三个生员不参加府试，背后是有人指使的？”
    陆芷沅道：“我原也是这般想，但杨统领他们都没有查出什么，或许是我多虑了。”
    关羽舒道：“天灾人祸，也不知何时会出现意外，他们是命数不好。”
    两人正说着，一个护卫进来道：“华侧妃，殿下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陆芷沅出去看，庄宜也要跟着，陆芷沅和关羽舒一人一边牵着她往前边去。
    王府的一名管事正让人把带来的鸡鸭鱼羊牛等各种肉食搬下来，还有米面蔬果等物。
    关羽舒瞪大了眼睛，“前天刚送来几车，今日又送来这么多，殿下这是要把王府的库存都送来吗？”
    管事哈哈笑道：“关姑娘说笑了，我们王府若只有这点库存，也太寒碜了。”
    顾月澄也出来了，让仆役帮忙把东西搬进库房。
    管事又道：“王妃说，郡主施善于百姓，东西怕不够，所以让小人多送一些过来。”
    两个跟来的婆子把几个包裹从马车上拿过来，交给闻春她们，管事道：“王妃还说了，天气暖了，华侧妃和郡主来时带的衣裳都是厚的，她让丝雨收拾了薄的衣裳给你们送来，林夫人也把关姑娘的衣裳送来了。”
    管事说着，拿出两袋油纸包着的东西给陆芷沅和庄宜，“这是殿下买给华侧妃和郡主的炒瓜子。”
    关羽舒刚感动楚珮容和母亲的记挂，陆芷沅和庄宜手中的瓜子让她的脸又垮了下去，她弯下腰对庄宜道：“庄宜，你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瓜子，阿羽姑姑帮你吃一点好不好？”
    “不好。”庄宜立刻把瓜子藏到身后，两眼防备地望着她。
    顾月澄和茗玉她们都掩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