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雪想了想，道：“皇后娘娘是殿下的母后，总不会对华侧妃做什么有损殿下名誉之事，至多是训斥几句。”
    楚珮容抬手按揉着太阳穴，拧眉沉思。
    轻雪劝道：“便是娘娘训斥，有殿下在旁边，也会护着华侧妃的。王妃不用太过担心，您喝了药，还没用膳，奴婢让厨房熬了人参鸡汤，您喝一点吧。”
    楚珮容点点头，轻雪自去拿汤。
    楚珮容手撑在矮几上，抵住额角，拧着的眉头没有舒展。
    她想的不只是楚后召陆芷沅进宫，还有楚后不召她进宫。
    她在意的，不是楚后重视楚珮芳胜过她，而是担心楚珮芳被楚后拿捏住，成为楚后安放在晋王府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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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芷沅来到咸宁宫，宫人说楚后在偏殿等着她。
    她随宫人来到偏殿，楚后和楚珮芳坐在罗汉榻上，正说说笑笑，看到她来，楚珮芳脸上的笑即刻消失。
    楚后脸上依旧带着笑，陆芷沅郑重地行了跪拜礼。
    楚后让她起身，然后端起小盖碗，拿起盖子，往茶汤上吹了一口气，又用盖子撇了几下茶汤，方慢慢喝了一口。
    陆芷沅站在她面前，微低着头躬身肃立着。
    楚后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含笑道：“去岁你写的字，陛下很是喜欢，夸了好几次。眼下又到陛下的寿辰了，本宫想让你抄写经书为陛下祈福，素闻华侧妃博学，又在茂陵为太后守陵过，敢问华侧妃，抄何种经书好？”
    陆芷沅恭身道
    ：“皇后娘娘谬赞，妾身愧不敢当。妾身是看过几本书，不过都是些闲书，于经书并无见解。妾身在茂陵为太后守陵，每日所抄之经书，都是大师安排的。”
    楚后放下小盖碗，淡声道：“闲书？本宫听说，你在晋王府中，可是教庄宜念书写字，关将军府的姑娘也要认你为先生。”
    陆芷沅神情未变，依旧敛容恭敬，“妾身闲来无事，见王妃素日事务繁多，所以帮王妃看顾姑娘，妾身也只会教姑娘《千字文》，其他的也不会。而关姑娘是同妾身玩耍的，不是做先生。”
    楚后冷眼注视着她，半晌方嗤地一笑：“这嘴巴很厉害，本宫说一句，你倒有十句回给本宫，怪不得晋王看重你。”
    楚珮芳也跟着冷哼：“没有一点子狐媚功夫，又怎么哄得殿下夜夜留宿她房中。”
    陆芷沅便是再镇定，听着这话，脸刷地就红了。
    楚后则不满地往楚珮芳那边暼了一样。
    夜夜留宿这种话，私下说尚可，在这种场合，从她一个未与郎君圆房的姑娘嘴里说出，实在是不成体统，太小家子气。
    一个宫婢过来同楚后耳语了几句，楚后点点头，对陆芷沅说道：“你既不知抄何种经书，本宫便替你做主，就抄《地藏菩萨本愿经》，今日抄八十一份。”
    她叫来一个宫婢：“带华侧妃过去抄写经文。”
    陆芷沅向楚后行礼，同那宫婢走出开，顺着回廊来到一间偏室。
    偏室似乎是茶房，旁边的几柜子上放着各式茶具，还有许多盛放茶叶的罐子盒子，还有一些糕点果子，屋子当中有张矮几，几上有笔墨纸砚和经书，边上还有一个香炉点着檀香，一个草绳编织的蒲团放在几后。
    宫婢看到茗玉把手炉递给陆芷沅，道：“娘娘说了，抄写经文，要心诚恭敬，华侧妃若是一面暖手，一面抄写经文，怕是不妥。”
    陆芷沅收回了手。
    茗玉看着墙那边打开的窗户，赔笑道：“姐姐，风有些大，怕吹走抄好的经文，能不能把窗户关了。”
    宫婢冷着脸，“娘娘说了，屋里点着香，关窗会憋闷，得开着窗。”
    茗玉还要说什么，陆芷沅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事到如今，陆芷沅又怎会看不出，楚后这是在刻意为难她。
    从祁渊眷恋她，楚珮芳奉楚后懿旨入晋王府，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楚后怎会允许东秦的储君，宠爱楚氏之外的女子。
    那宫婢就站在门口，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陆芷沅盘腿坐了下来，蒲团虽是草编的，但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冷了，坐上去，又硬又冷。
    茗玉放下手炉，蹲在矮几边给她研磨。
    陆芷沅打开经文，摊开藏经纸，开始抄写经文。
    风不断从洞开的门窗灌进来，扑在人身上，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令她一下一下地打着寒战。
    她手抖得厉害，字写得不好，写废了几张。
    宫婢冷言提醒，“华侧妃
    ，您再耽搁，今夜只怕要熬夜写了。”
    陆芷沅咬着牙，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尽量不给手再发抖，再慢慢地落笔。
    茗玉磨了一会儿墨，搓热自己的手，伸过来捂住陆芷沅的手，竭力让她暖和一点。
    抄写得几张，陆芷沅的膝盖开始胀痛，她把盘着的腿伸直，胀痛舒缓了一些，但没过多久，膝盖又开始痛了。
    茗玉看出她的不舒服，担心道：“侧妃，您歇一会儿，您的膝盖不能这样久坐，奴婢扶您起来走走。”
    陆芷沅看到只抄得几张经文，道：“我忍一忍，快些抄完就好了。”
    她越想着快些抄完，就越慢，身上冷，膝盖疼，又写废了两张。
    她停下笔，努力平复自己焦躁的心绪。
    她撑过了墨韵堂前的大雨，撑过了茂陵闹鬼，也撑过了应州山脉中的追杀，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撑过去。
    茗玉又搓热了自己的双手，捂暖她的手，转头对宫婢道：“姐姐，能给我们侧妃倒杯茶喝吗？”
    宫婢指了指墙边的柜子，“那里有茶，你们若渴了就喝。”
    茗玉扭头去看，一个大茶壶放在那里，没有一丝热气。
    “我不渴。”陆芷沅抽出手，拿起笔，集中精神抄写经文。
    茗玉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一口热茶都不给陆芷沅喝，皇后的人在盯着她们，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拿起墨锭继续研墨。
    忽然，几句说话声传来，茗玉听见，迅速抬起头向陆芷沅看
    去。
    陆芷沅也抬起了头，眼中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