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宁被迫跟他对视着。
    她过了好久，突然勾了一下唇：“江自流，你在干什么？”
    江自流的力度不减，他依旧没有放开慕宁。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于贪婪的目光看着慕宁的脸。
    他们多少年没有见面了。
    他都快记不清了。
    十年之前，他们认识，在两三年里，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可，命运并不会一直善待他。
    江自流依旧能够想起来，那是慕宁高考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的15岁，16岁，17岁，他们认识了三年。
    风起也是在那个阶段里飞速成长，变成了市里面能数得上的公司。
    江自流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作为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穷小子，会在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帮助下，在这个豪华的大都市站稳脚跟。
    他不再是被别人轻视的一类人，慕宁给了他财富，给了他机会，更给了他尊严。
    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就像做梦一样幸福。
    他明明没有高考，慕宁竟然找到了渠道，推荐他去那所大学考试。
    他过人的计算机天赋，让还没有读完高中的他，被破格录取。
    他因为慕宁的缘故，上了大学，又提前毕业，慕宁高考时，他已经在读研究生了。
    那时候他们多好啊，每个人都有太过于灿烂的未来。
    江自流知道褚寒绝把慕宁盯得比眼珠子还紧。
    他更清楚凭借他那个小公司和他不值一提的财富，对于慕宁，他只能做朋友。
    所以他致力于做她最亲密的朋友。
    他们的每个决策，都有着两个人合作的痕迹。
    直到慕宁告诉他，她要充分享受读书的时光，不想再参与公司的决策，但她写了一份十分详尽的计划书，只要公司的大方向不偏移，他们早晚能够坐上龙头的位置。
    那一刻，江自流不是不失望的。
    慕宁相当于要退出公司。
    那么他们就没有机会再待在一起了，更没有机会彻夜在一起讨论工作。
    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可是自卑的江自流，又怎么能够束缚住自由的慕宁。
    他答应了，并且也答应了把分红打进慕宁卡里的事。
    那时候慕宁拿出了3,000万，改变了他的人生。
    她要的分红比例并不算是太高，江自流心想着哪怕他砸锅卖铁，也不会让她的钱亏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很少见面了。
    江自流再见到慕宁，是为了庆贺她的高考结束。
    她的成绩一直很厉害，考入一所好的大学，不在话下。
    江自流只是想找一个机会跟她说说话。
    他专门定制了一条项链，想送给她作为礼物。
    可，当他再见到慕宁，突然发现，“她”不是慕宁。
    该如何判断一个人呢？
    江自流最喜欢看的是这个人的眼神。
    眼神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相传甚远。
    江自流秉承着这句话，做成了很多次的买卖。
    他无数次赞叹慕宁有一双绝美的眼睛。
    从那一双眼睛里，他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见到的极致美丽。
    可那天见到的慕宁——
    她失去了那双眼睛。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甚至连小动作和微表情都一模一样。
    就是没有了他们交流的钥匙。
    江自流百分之百确定，那个躯壳里藏着的灵魂，不是慕宁的。
    她是魔鬼吗？
    她是把慕宁吞噬了吗？
    各种想法从江自流脑子里疯涌而出。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也许是他眼花了，看错了。
    可再去看千遍万遍，慕宁不见了。
    就是不见了。
    江自流把自己窝在房间里，查遍了能查遍的所有，他甚至去相信一些不该相信的鬼神之说。
    他试过去求符，去做一些让人看来十分古怪的工作，让慕宁回来。
    结果就是无果。
    这个怪物有慕宁的一切记忆，就连她的家人都没有发现，他只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又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驱逐那个怪物呢？
    江自流尝试了很久。
    最终他放弃了。
    她回不来了，冥冥中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
    江自流却还抱着微末的希望。
    他想起那个时候的慕宁其实很爱钱，她跟他合作，也是看中了他的脑子。
    “江自流，我可在你的身上下了重磅投资，你得给我千倍万倍的赚回来，否则我不会饶过你的。”
    她说的每一句话，江自流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那一天开始，江自流停止往那张卡上打分红。
    他知道机会渺茫，知道大概率她回不来，可人要是不抱着一个念想去活，那他大概率是会疯掉。
    可能在慕宁眼里，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也许算是关系较好一点的朋友，别的就没了。gōΠb.ōγg
    他不过是受到了她的资助，做下了一些事业，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
    江自流从不敢把心思告诉任何人，他又以什么样的立场为慕宁发疯。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江自流成了别人眼里的成功人士，他走到了曾经慕宁期盼着他走到的位置。
    可见证者已经消失了。
    他自然知道那个怪物做了很多出格的事。
    他更清楚那个怪物慢慢不再受到她家人的喜欢。
    他想，那是应该的。
    她再会模仿慕宁，也成为不了她。
    所以在慕年年找到他，要跟他合作时，江自流没有拒绝。
    他甚至默认让她传一些流言出去。
    如果是她，她肯定会很愤怒吧。
    那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心血。
    她一定会来找自己算账的。
    江自流这么想着。
    ……
    江自流目光里的炙热，甚至有一丝恐怖的意思。
    原来她真的会来。
    原来她可以回来。
    江自流眨了眨眼睛，他竟然高兴到不受控制地渗出眼泪。
    抱紧了慕宁的他，宁愿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看他不说话，慕宁想把他推开，可江自流此刻却如同铜墙铁壁。
    “放开我。”
    慕宁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江自流再度重复着他的话：“跟我在一起，慕宁，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她的分红，他没有少过一分，他只是转到了另外一张卡里。
    属于她的财富，江自流又怎么会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