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夜盛都这些年的变化，王辉既是观察者，也是参与者、推动者。
    相比最初他以“白先生”、“荒野之神”选出那些反抗者时的设想，这变化的速度似乎比预期的更快。
    当然也跟王辉的时间观念与微观小人儿存在差异有关。
    从他首次降临机械世界、结识并选中乔宁和葛列革的纪元2066年，到现在的2079年已过去微观十三年，换算为外界才几天的工夫罢了。
    这里却已是翻天覆地！
    赛博集团、鹰首帮、八道堂仅剩最后一小撮势力仍在苟延残喘，曙光集团的影响力对夜盛都的覆盖率已超过百分之六十。
    奇迹武装在冷眼旁观许久之后，于纪元2079年10月10日正式跟曙光集团签订协议。
    涉及条款颇多，不过核心宗旨无非是如何共处的约定。
    因为有南荒流浪者首领罗奥在中间充当润滑剂，双方可能产生的某些冲突都被及时掐灭苗头，尽量互相让步妥协一点，免得撕破脸。
    当新闻频道实时直播两大势力的签约仪式时，许多城民才后知后觉地发出惊叹。
    波丽柯洛这位貌似粗豪的首席执行官，不止有着健硕的胸肌，还有着非同寻常的大智慧。
    纵观夜盛都六大老牌势力，唯有奇迹武装在曙光掀起的改革中全身而退了！
    明明是武器装备最多、综合战斗实力最强的组织，却几乎以完整的姿态存续至今…
    谁敢说只是巧合？
    供水司最高级别的办公室内，新上任的总司池口翔…史蒂夫此刻也在观看直播，表情复杂至极。
    “那个肌霸女貌似肌大无脑，结果偏偏笑到了最后…”
    直播画面侧边，显示着一个书册状虚拟按钮，所有观众都能点开，查看协议的全部条款内容。
    真正的公正公开！
    史蒂夫自然也第一时间点击查看，想瞧瞧里面存在什么猫腻。
    奇迹武装获得了原属于鹰首帮的养殖场、屠宰场，还有原属于八道堂的玩具厂、义体广告公司，经济体量骤增！
    代价则是，其常备武装部队的编制削减一半，且行动需要受到曙光集团的严格监督，不得私下扩编或暗中研发大杀伤性武器，必须通过公开研讨才行。
    奇迹武装取一部分财富利益、舍一部分军事威慑，是双方高层商议许久的双赢结果，彼此都能接受。
    “唉…”
    史蒂夫翻完协议条款，面容惆怅。
    奇迹武装依旧是夜盛都两大顶尖霸主之一，再看昔日辉煌的赛博呢？仅剩大猫小猫三两只，扑腾不起多少浪花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史蒂夫从莫名低落的情绪中惊醒，收敛表情叫人进来，是属下要汇报新的供水管网整改方案。
    按照曙光集团的规划，要给人口稠密的下层街区增添更多管线，取消上层多余的喷水造景区域，优先把水供给刚需的城民。
    不止是供水司如此，供能司也接到了差不多的整改要求。
    把铺张浪费的部分抹除掉，水价格、能源价格自然就能降下来，下层百姓也不至于再像从前那样，因为“荒野之神”降的一场热雨就激动得如同狂欢…
    “足末街周边区域的线路挺规整，为什么越靠外越乱？就因为曙光大楼在那儿？曙光不是赛博，别把拍马屁这一套用给他们，不好使知道吗？”
    史蒂夫面露不满，将其余参与方案制定的几个负责人都叫进来，商议重拟出新的一版，外围杂乱的线路也梳理完毕。
    新版夜盛都的供水管网图，无论从哪个视角看都像是无数大大小小方块的拼接和套环，复杂却有序，整齐干净。
    史蒂夫看得心情愉悦，仿佛找到了当年他在赛博开创积木堆叠高效建筑模式的成就感！
    夜盛都之所以能支撑起恢弘的3d立体模样，与史蒂夫的“方块建筑学”理念脱不开的关系。
    他几乎对全城各处的建筑结构烂熟于心，现在亲自改革规划供水管网当然轻车熟路。
    “总司不愧在基层干了那么多年，居然连犄角旮旯的楼体铺管角度都考虑到了…”
    一个下属忍不住赞叹，见史蒂夫望过来，他连忙摆手：“我不是在拍马屁，是真这么觉得！”
    其余人也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
    “行了，先把新方案落时下去，等这个大工程完事儿了，我给你们申请额外假期和奖金。”
    众人闻言皆是喜上眉梢，纷纷道谢后加快脚步出去做事了。
    史蒂夫摇了摇头，视线回到桌面上缓缓旋转的夜盛都建模图，眼神变得恍惚。
    年轻时的他，仅仅是个爱琢磨堆积木盖房的工程师，后来为了实现更好的建筑架构，进一步学习改良专业性的机械义肢、植入体…
    再之后，史蒂夫涉足金融圈、推进赛博保险普及，为将夜盛都建设得更加完美迅速筹措到大量资金…
    最后接任董事长之职，成为全城乃至全世界权势地位最高的二人之一。
    史蒂夫的人生看似输给了稳健至今的波丽柯洛，但他的经历要丰富许多。
    大起大落后的现在，史蒂夫忽然觉得醒悟不少。
    “我是什么时候…丢失自我的？”
    ……
    办公室窗外，隐形的王辉分身表情微妙。
    “这个池口翔，居然真是史蒂夫？”
    三年前他在健足街吃烧烤时，无意间察觉开车经过的池口翔和赛博董事长史蒂夫很神似，就凝了个分身跟过去查看。
    后来发现不太相符，以为仅是史蒂夫的模仿者，王辉随手打了个印记就离开了。
    直至刚刚，他通过这个印记蓦地感知到此处出现史蒂夫的精神力，与其残缺的身体相距甚远！
    结果一番追踪观察辨认后，确定感知无误，这真是史蒂夫的后手！
    “跟眼魔的那种意识取代不同，史蒂夫和这池口翔的精神在一具躯体里交织相融，仅在情绪波动极其剧烈时才会凸显…
    三年前见的那次，连我的分身也瞒了过去，不是寻常的精神力技巧。”
    王辉同时激活【永恒之眼】和【智械之脑】，仔细凝视史蒂夫的头部。
    “赛博科技…把意识数据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