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不是第一次见王洛。
    或者说，他和王洛也算是老相识。
    但是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千里院线，或者说桓古地产的幕后老板，会是他。
    即便是在号称自由平等的现代社会。
    人与人之间还是有阶层存在的。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目前人类世界的运转，真的是由少数人在操控着。
    他们不但可以左右一个郭嘉的经济，甚至可能左右一个郭嘉的正局，无数人的生死。
    就比如某灯塔国，如果对它们的宪法感兴趣，就会发现，它并不是一个郭嘉，而是一个公司，公司的大股东，是一个叫做‘boss’的联盟，这个联盟存在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让它们的家族达成可怕的‘终产者’目标。
    而近代世界的大多数规则，都是由这个联盟制定的。
    只有站在这个世界上层的家族，才有机会接触或者参与到这个联盟当中。
    郑秋来自于一个还算传承悠久的家族，虽然经历了不少风霜，但是如今依旧算是屹立不倒，所以在大夏，他是有机会接触联盟的少数人之一。
    而王洛，则是他在联盟的一些活动中，经常会遇见的同胞。
    王洛对于郑秋来说，也是一个谜一样的人，因为没人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从事什么行业，也不清楚他的根据地是在哪里。
    唯一流传出来的蛛丝马迹，只有这个男人与大夏另外一个近代家族有关联，这是郑秋对王洛唯一的了解。
    “蒋芸是我女儿。”王洛看着一脸阴沉的郑秋，主动打招呼。
    看着对方英俊的脸上洋溢起笑容。
    郑秋自认在中年男人这个群体保养的还算不错，但是在王洛面前也有些自惭形秽，尤其是对方真实身份带来的压迫感。
    郑秋的家族背后是吴家，光是一个龙图地产总资产规模就达到了五万亿，还不算其他潜在资产。
    说数字可能没有太直观的感受，换个对比法。
    郑家和吴家的资产规模，相当于夏国16个落后省份的gdp综合，占据大夏2%左右的总gdp。
    不敢说富可敌国，也差不多。
    但是与王洛背后的桓古地产比，还是略逊一筹。
    桓古地产的规模比龙图大了整整一倍，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公司。
    郑秋看王洛，就有一种拜见武林盟主的感觉。
    而更难受的是，自己一直暗算屠某的小门派掌门人，竟然是武林盟主的女儿！
    这就不是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而是太岁头上动土了。
    郑秋怎么能不难受？
    蒋芸要早说您是她爹，我还算计她干什么啊？
    我直接把天宇串门送她一半，大家一起经营，做大做强也行啊！
    焯，最烦这种王子公主白龙鱼服，微服私访的剧情了！
    就在郑秋痛苦的琢磨措辞，解释自己与蒋芸之间的‘良性竞争’时，王洛再次开口。
    “不过郑老哥放心，我和那丫头关系不好，我也不是很同意她做这个行业，所以更不会介入你们的竞争。”
    郑秋闻言一怔，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王洛的表情，发现不是客套话。
    而且王洛若是真的要替女儿出头，也没必要给自己面子，直接打脸就行了。
    那估计也是和自己情况差不多，父女关系是真的不好，也是女儿叛逆伤透爹心啊。
    顿时郑秋对王洛升起一丝同病相怜的错觉。
    有个漏风的小棉袄是什么体验？
    兄弟，我懂你。
    “小蒋总是一个很厉害的新秀，逼得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得不用下三滥的手段才能勉强制衡，不愧是虎父无犬女啊。”郑秋松了口气，笑着恭维一句。
    “郑老哥说笑了，商场如战场，没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最后能够活下去才是真本事，其他都是银枪蜡头，那丫头技不如人，你能给她个教训，我还得感谢你呢。”王洛笑呵呵的摆摆手。
    “王总说笑了，我真不是恭维，小蒋总手段刁钻，而且层出不穷，我现在都有些应对不暇了，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来针对。”郑秋坦言，切入正题。
    “我知道，你想断了他们的排片，就是断了粮草。”王洛笑了笑。
    “没错，即便成本高昂，但是我还是执意如此，千里院线是国内最大，口碑最好的院线，占据国内15%左右的屏幕，如果依旧向星河开放，他们依旧有可能绝地反击。”郑秋直言不讳。
    “郑总真的觉得一部电影就能撼动你们现在的局面？”王洛避而不答。
    “我也不绕圈子，如果小蒋总愿意加入我们，我们自然夹道欢迎，星河传媒的也算是我看着长大，
    它的成绩真的很出色，就是一直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同化，那既然做不了同伴，就只能当敌人了，这点规矩，王总应该比我更清楚。”郑秋沉声道。
    蛋糕是有限的，这个道理谁都懂，所以上桌容易，但是吃到蛋糕却不容易。
    “即便你们在这次电影上狙击了他们，但是他们下次依旧可以用别的方式继续突围，
    星河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程度，你们还有很长一段消耗战要打，这对于双方都是一个损失，就不能和气生财吗？”王洛劝说道。
    “本来是可以的。”郑秋眯起眼，突然笑了。
    “看来这次郑老哥的真实目的，并非是星河。”王洛也眯了眯眼。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什么家丑了，我只希望我说完真正的理由，王总能够看在我们同为人父的情面上，高抬贵手。”郑秋神色肃然，目光无比真诚的看着王洛。
    “额，郑老哥先别忙，我先说下我的立场，虽然我和我家丫头关系不好，但是抛开血缘，我们还是有一些利益纠葛的，
    比如他们用星河的股份，跟我置换了不少千里院线的股份，我虽然是大股东，但是却不能完全左右决策。”
    王洛见郑秋有点儿太认真了，连忙开口点他一下。
    虽然王洛没有明说，但是郑秋已经反应过来。
    星河一个估值勉强过百亿的公司，和千里院线一个千亿级公司置换股份？
    那不是牙签搅水缸？闹着玩儿呢！
    就算把星河卖了，勉强能拿到千里院线8%的股份吧，这样一个小股东，有什么发言权。
    “额，这个涉及到我和王世风的另外一个合作，不便告知，总之现在星河有千里的30%股份。”王洛见郑秋满脸不信，耸了耸肩。
    ！！！
    又是这小子！
    怎么又有这小子的事儿？！
    他一个臭打工的，凭什么能参与到这种决策上来？
    “看来王总还是心疼女儿啊。”郑秋眼睛瞬间都红了，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郑老哥真的误会了，真的和蒋芸没有关系，单纯就是商业合作，开诚布公。”王洛摇摇头。
    “那王总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能够把他们踢出局呢？”郑秋缓了一口气，再次恢复了假笑。
    王洛沉吟了片刻“郑老哥，这个代价可能有点大，你想踢他们出去，至少要把千里院线的股价抬升一倍去稀释他们的股份，还得是在他们不继续注资的情况。”
    千里院线本身就是一个千亿级公司，拉升一倍的股价，那就是各种左手倒右手溢价恶意收购，或者并购某个同等千亿级别的公司作为稀释。
    郑秋不是要一怒之下，把天宇传媒卖了搞王世风吧？
    王洛被自己这个假设吓了一跳。
    什么仇什么怨啊。
    “现金拉升不太现实，那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我有个更好的建议，全球第三大院线和第四大院线，王总感兴趣吗？”郑秋笑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王洛听后眉头一挑，不免有些心动。
    虽然他对影视行业不感兴趣，但是他对不动产和地皮还是很感兴趣的。
    全球第三和第四院线，基本都分布在西方发达国家，其中不乏一些优质地段，这两家公司的估值也都接近千亿，如果真的能够并购成功，那确实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郑总不是在开玩笑吧？”王洛笑着问道。
    “如果王总感兴趣，那就可以谈。”郑秋也勾起嘴角。
    “我不明白，这代价即便对你来说，也有点太大了，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商业竞争了。”王洛沉吟片刻，有些不解。
    因为他想不通其中的逻辑，郑秋这个决定有些草率了。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什么商业竞争，而是为了我的女儿，为了她，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郑秋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看上去有些瘆人。
    王洛闻言一怔，莫名的心脏一跳“郑老哥的女儿，是郑幼韵是吧，她跟小芸是同学，我印象很深刻，是小芸和你女儿有什么误会还是矛盾吗？”
    “王总知不知道《忠犬八筒》电影讲的是什么故事？”郑秋摇摇头，答非所问。
    “我看过样片，是一个很感人的爱宠故事。”王洛点点头。
    “那只是表面的烟雾弹，这个电影实际上是讲述，两个女孩之间特殊的感情故事，这个故事，让我很不舒服。”郑秋厉声道。
    “啊？郑老哥看的这么细吗？会不会是你想多了？”王洛一怔，他自然猜到郑秋的弦外之音。
    但是他在看电影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也没发现端倪。
    “那说明，王总没有接触过这种特殊的畸形感情。”郑秋笑容诡异。
    “额，确实身边比较少，但还是听过一些传闻的，不过感情这个东西嘛，我觉得应该平等尊重，也不能定义成畸形吧。”王洛摸了摸鼻子，讪笑道。
    “不，这就是一种病，一种会遗传的疾病，它不是正常的，它是有问题，需要被治疗的。”
    郑秋轻轻摇头，但是语气却异常强硬，甚至有些，执拗。
    “郑老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种感情有如此大的敌意，也不知道这和令嫒有什么关联，
    但是我想说，我听我儿子说过一句话，叫做腐眼看人基，您会不会是想多了？也许电影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单纯就是导演为了恰烂钱生搬硬套的故事？”
    王洛被郑秋的反应惊到了，再次询问道。
    “我知道王总很难理解，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因为，这个故事，我二十年前就看到过。”郑秋的笑容变得越发诡异，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
    这位郑老哥，是有故事的人啊
    王洛摸着下巴，按耐着心中的八卦之魂。
    “没有人比我更懂这种畸形病态的遗传病，这根本是违背人伦的恶魔基因，必须要被修正！
    我为了让郑幼韵远离这种东西，一直含辛茹苦，处处提防了二十几年，但是没想到功亏一篑，还是被王世风这个混账给破坏了，所以不管什么代价，我要让他离开我女儿。”
    郑秋声音阴毒，透着隐忍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王洛按耐着激动的左手，这种拆散苦命鸳鸯的戏码他在蒋芸小时候幻想过无数次。
    自己作为的父亲，为了女儿的幸福，不惜代价的阻止某个穷小子的圈套，即便被女儿唾弃，被怨恨，他也在所不惜。
    因为父爱无声，重若泰山。
    直到女儿发现真相，悔恨不已的抱着自己失声痛哭。
    那场面，啧啧啧，一定很温馨动人。
    但是自从蒋芸六岁就展现出过人的智慧后，王洛就知道，自己这个精心彩排多年的剧本永远用不上了。
    谁能骗蒋芸那个死丫头啊，她不去骗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但是没想到，这个剧本竟然出现在别人身上了。
    这一刻，王洛仿佛觉得，郑秋就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
    不觉得产生了恻隐之心。
    看来自己那个便宜小兄弟王世风，果然有自己年轻时的几分风流啊...？唉？不对....
    按照郑秋的剧本，那郑幼韵不是被坏小子欺骗啊，好像是会被坏女孩欺骗啊。
    啊这....等等。
    剧本怎么走向开始奇怪了起来？
    卧槽！
    坏女孩不会是蒋芸吧！
    王洛瞬间就代入了郑秋的角度，心情突然微妙了起来。
    试着想象了一下，那四舍五入，自己就有两个女儿了哎，而且不用担心没有男孩能够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嘶....这么一想，也不错啊。
    但是看着郑秋病态的神情，王洛觉得这个亲家，可能不太行。
    “额，郑老哥，大概意思我听懂了，我记得你好像和吴家姐姐早就离婚了吧，应该跟我一样算是单亲爸爸，所以咱们还是有很多共同性的，
    我觉得吧，父女之间本身就会存在很多矛盾，比如我们家，从小孩子他妈走得早，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拉扯大，深刻意识到父亲必然替代不了母亲，
    就和有些女孩喜欢年龄大的一样，也许令嫒也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对同性亲近一些而已，是你太勄感了。”
    王洛和颜悦色的劝说道。
    “王总，我不是勄感，我是有证据。”郑秋叹了口气
    “我之前说了，这是一种遗传疾病，不是空口白牙的瞎说，我是真正和相关专业的教授学习探讨过的，至于原因....”
    郑秋闻言一顿。
    “没事，不方便说，可以不说。”王洛双眼发亮。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王总定然不是长舌妇，我今天说这些，也是希望您能够换位思考一下，同为父亲的担忧，我没办法看到我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毁在这种疾病上面。”
    郑秋深深的缓了两口气，露出复杂的笑容。
    “我为什么如此笃定？因为郑幼韵的母亲，就有这种病，在遇见我之前她就是喜欢女人，最后也因为女人，抛夫弃女，远走异乡。
    我不能，绝不能让她重蹈覆辙！”
    .....
    郑秋走了，王洛亲自送他上车，目送这位爱女如命的老父亲离开后。
    王洛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心情。
    说真的，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基本都能原谅。
    但是听了郑秋的悲惨故事后，王洛确实有几分同情了。
    被绿就算了，还是被女人绿了。
    怪不得郑秋提到那种感情时，眼中的愤怒都快溢出来了。
    但是王洛也知道，或许这跟遗传基因有关系，但是并不意味着这是一种疾病。
    郑秋的愤怒，估计也只是不甘和某种自信的崩塌吧。
    毕竟这种事情，换做哪个男人，都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不过虽然弄懂了郑秋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的针对蒋芸和王世风。
    但是王洛依旧觉得可以袖手旁观，毕竟，不管是郑秋还是王世风，都可以让他躺着赚钱。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王洛还是皱起了眉。
    连着喝了三壶茶，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电话。
    “哦吼？臭舅舅，发现我是十亿大导演后，这么快就来巴结我啦？你可真现实。”夏梦瑶喜滋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瑶瑶，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舅舅有事情跟你说。”王洛压低声音。
    “啥事儿啊？疑神疑鬼的？”夏梦瑶疑惑的问道。
    “舅舅想请你帮个忙，关于蒋芸的。”王洛说道。
    “不行，上次给你通风报信，我已经被芸芸给惩罚了，你再让我当奸细，你将会失去你可爱的外甥女，你女儿的心狠手辣，你是知道的。”夏梦瑶果断拒绝。
    “瑶瑶，舅舅这么多年待你如何？”王洛语气一柔，开始打感情牌。
    “少来，那次我闯祸你没跟我妈告状？！”夏梦瑶气哼哼的说道。
    王洛讪笑一声，语气一肃“那好，事到如今，舅舅只能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了，关于你的身世。”
    “？”夏梦瑶心跳一滞，莫名心慌，难道...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你知道舅舅救过你的命吗？”王洛声音一沉。
    “啊？啥时候？”夏梦瑶越发惊慌。
    “当年你妈打胎找我借钱，我没借，最后你妈只能把你生下来，这救命之恩，你是不是得报了？”王洛唏嘘的叹息道。
    “.......”夏梦瑶感觉自己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