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其他人不注意，卡尔在心底默念治愈咒文，随即左手的割伤开始缓慢愈合，痛感减轻，有些痒。
    这多少让他安心了些，说明只是普通的伤口，而没有多余的诅咒之类的玩意。
    可是……
    刚才晋升时他的人一直端坐在这里，其他人都能证明这点，去“神游”的是他的精神或者说意识，最后攥紧银色丝线才得以回归……
    那么，就算在下坠时攥紧丝线会受伤，也该是精神上的。
    为什么还会反应到肉体上？
    菲莉丝他们都说我刚才一动不动，除了面部之外没有多余的动作……
    等一下！
    去神游的是我的意识……
    意识之海、精神……
    上次晋升命格3也是类似的遭遇，而那时我并没有看到丝线，是菲莉丝午夜时跑来唤醒了我。
    而她是通过复苏之戒察觉到我的状态不对，当时戒指变得冰冷，随后她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复苏之戒，寄存了我的一半灵魂。
    也就是说，每次晋升时我感到意识飘远、去神游的，向深渊坠落并听到不可名状嘶吼的……
    其实是我的灵魂。
    那根银色的丝线应该是某种链接我肉体和灵魂的东西……可能是经过坚持锻炼和命格提升，让我精神能力变强了，所以现在才能看见它的存在。
    而灵魂的伤势不仅会让我疲惫，还可能会反馈到身体。
    比如头疼、眩晕、恶心……
    还比如攥紧丝线的手被割伤。
    可以想个办法再求证一下，比如某种能越过肉体、直接攻击到灵魂的能力……
    梦境领域命格3催眠师，炼金猎人奥斯汀。
    授勋时我反击他的【催眠】，他直接吐血了。
    嗯……等我过两天去教会任职，再和他沟通一下，也许再实验一次？
    还有，刚才那真的是灵境的极渊吗，发出嘶吼的是镇墓者罗塞塔亲王？
    死眠厅堂下方就连接着极渊？
    应该不是。
    斯卡曼德说极渊离我们是最远的，而且其他亡灵也有去那附近徘徊过，如果厅堂就坐落在极渊上方，这消息早就炸了。
    那会不会是玉石平台下的那道裂隙，有某种未知的方式，在特定情况下能和极渊进行连接？
    比如，一个触发条件不明的小型虫洞。
    唔……好想吐。
    又开始习惯性思考了，卡尔感到一阵反胃和眩晕，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来，他深呼吸了几次，右手不动声色地狠狠拧了一把大腿。
    随后他感觉好了些，故作慵懒地倚靠着王座靠背掩饰疲态，又若无其事的从双生镜里取出一幅男款黑皮革手套戴上，遮掩左手来不及清洗的血迹。
    以后再想吧，关于极渊和镇墓者罗塞塔。
    在伊莉雅和半身重聚之前，卡尔决定保持现状。
    随后他稍微休息了一会，调用死眠提灯开始给他三位亡者眷属提升命格，当然遭到了一致反对，尤其是菲莉丝——看到丈夫难受的模样，她本来就担心的要死，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
    所有人都担心他，他倒好，自己不当回事，稍微缓了缓就又要用提灯给他们晋升了！
    菲莉丝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刚才答应的“以后会多休息”根本就是敷衍。
    错了，下次还敢。
    她的唇几乎抿成一根直线，眼里波光粼粼，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可她能怎么办？责怪他？
    菲莉丝做不到，她完全理解他的急迫。那是他的丈夫，她只是心疼。
    也好在伊莉雅看出了她的情绪，和卡尔一起解释安慰说帮他们提升命格，卡尔本人并没有多大消耗，主要还是死眠提灯在消耗。
    菲莉丝他们这才安心了些，接受了卡尔给他们提升命格。
    但伊莉雅和卡尔……他们默契地没有告诉菲莉丝三人——死眠提灯能量的来源，依旧是卡尔本人的灵能。
    伊莉雅不担心卡尔的身体状态吗？
    当然不是，她的担心丝毫不弱于菲莉丝，但她和卡尔的关系太特殊了，她早就发过誓，永远无条件信任他支持他的决定，她也能感觉到卡尔此刻确实不是逞强，他的灵能足够支持这仪式，而且提灯最近一直没什么消耗，现在的能量也还算充盈，卡尔的负担确实不大。
    而且就算抛开二人的联系，伊莉雅的个人经历也让他非常理解卡尔。
    她也曾与时间赛跑，分秒必争，为了艾斯特家拼尽了一切，可到头来还是落得家族覆灭的结局。
    而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比百年前落魄的艾斯特家更严峻的现状与未来——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尽管厅堂的实力在肉眼可见的变强，不再那么如履薄冰，但这不是她和卡尔松懈的理由。他每天加速锻炼灵能，稍微休养一会就要给他们晋升，能早几分钟就是几分钟，非要落实好了才肯安心。
    就像她也曾数日把自己关在炼金室里，研发一切能帮助他的炼金造物，哪怕他暂时还用不上。
    他们没条件轻松，休息这个字眼有时候都显得那么奢侈。
    不多时，伴随死眠提灯的苍白光芒渐渐黯淡，菲莉丝、艾莲娜和约翰这三位亡者眷属，已顺利从命格3晋升为命格4的送葬者。
    微笑注视他们感受自身的变化，卡尔不免感慨——在超凡领域中，亡者领域尤其是死眠之主，真的是挂。
    死眠之主和他的亡者领域，能让针锋相对的四大正教为了断绝亡者之路，抛下一切矛盾与信仰的冲突联合在一起，这真不是教会们反应过激，而是死眠之主切实威胁到了他们的存亡。
    假设卡尔不是死眠之主而是某正教的高层，当他得知这世间居然还有亡者领域这种不讲理的东西……
    他也会敦促并联合所有力量，大家一起和那个劳什子死眠之主动动脑筋（物理），连黄都得给你摇散了。
    亡者领域太过分了，只要亡者眷属达到瓶颈，他能否晋升就全凭死眠之主愿不愿意，根本不需要苦哈哈的找材料炼药。
    而且还能批量晋升，这实力提升速度太恐怖了，完全就是在动摇教会的根基。
    卡尔摇摇头反驳自己——说动摇都是轻了，应该是开着挖掘机拆他们教堂的地基。
    以前感觉还不明显，毕竟今天之前他和菲莉丝等人都是低命格，可命格4开始就步入了中命格，提升可谓质变，过往所有的能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命格3到命格4看似只差一个命格，但其实中间隔着一条沟壑，天赋或运气不好的，恐怕十多年都没法突破。这也是为什么沃尔登家的安保其实并不缺命格3，但命格4的阿比盖尔女士却是家族安保力量的负责人。
    而现在他的死眠厅堂，三位亡者眷属全都是命格4了。
    这还是卡尔谨小慎微，从来没想过主动吸纳“信徒”转化亡者……
    三位眷属很少吧，但死眠之主和亡者领域的不讲理就在于——能三个，也能三十个，乃至三百个……
    苏尔以前有多少眷属呢？至少不少于三百个吧。
    而前任死眠之主苏尔本身的命格，恐怕最次最次也是亚当斯先生那种命格7瓶颈，再加上他手下的沉默执行官、沉默侍卫部队……
    以前那么强横的势力，盛极一时，最终还是被四大正教的联军击溃，连苏尔本人都含恨陨落了。
    四大正教，这世界的四尊庞然大物……
    而我将要去其中一个担任猎人队长了。
    绝不能在那里耽搁太久，找到我想要的情报并探明是否有苏尔遗骨之后，我就必须尽快想办法抽身离开，待得越久变数越多。
    卡尔再次坚定了决心，随后招呼他的爱人和朋友回到自己身边来。
    “伊莉雅。”
    “我在。”
    卡尔微笑说道：“代我召唤封印外的第一行动队，以及那位亡灵安妮。”
    ……
    黑曜石台阶下，身着暗红女骑士铠的薇菈和暗紫骑士铠的斯卡曼德，两位沉默执行官依旧严肃站在各自的沉默之棺旁边，而台阶上的骸骨王座两侧，分别是伊莉雅和菲莉丝，以及艾莲娜和约翰。
    死眠之主卡尔手持巨镰端坐，神秘英俊、不怒自威，他的使魔菲尼克斯乖巧地立在扶手上，圆滚滚的眼睛带着好奇打量台阶之下——
    斯卡曼德招募的十二位亡灵以及那位亡灵安妮小姐，均单膝跪地对台阶之上行礼，他们自从被伊莉雅召唤进入厅堂后，只敢抬头看了第一眼，就齐齐垂下头行礼，简直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整齐。
    他们都很激动，行礼致意时声线都遏制不住颤抖。毕竟身为亡灵能得到死眠之主的亲自接见，可是莫大的荣誉。即使灵境已乱了百年，也不乏叛逆者，但死眠之主的身份和气息就是对亡灵形成天然压制。
    简单的比喻，死眠之主就类似皇帝，他们这些亡灵就是平民。对这时代绝大多数平民而言，能得到皇帝接见甚至是任用，可谓荣耀滔天了。
    其中尤其激动的，是曾被卡尔用【唤灵阵】短暂召唤到人间的安妮。
    她容貌姣好，皮肤苍白如人偶，一袭朴素的灰色长裙，姿态端庄，但任谁都看得清她的…亢奋——她刚才走进厅堂时甚至都顺拐了，还被长裙绊了一跤……
    她可是和薇菈一个性质的亡灵啊，居然会紧张到被裙子绊倒，行礼致意时也磕磕绊绊，阿巴阿巴的……
    还好没人难为她的失礼，恨不得钻地缝的安妮自己也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