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完名字之后，阿比盖尔将账簿递还给卡尔，他刚打算联系一下伍德总监或莎莉指挥官，问问那边的情况，毕竟他和加里恩准备去总督府了，卡尔认为总监大概率会想亲自到场。
    想到这，卡尔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枚纯黑的玉石牌子，这就是治安厅内部的通讯装备——蝉灵声牌。
    顾名思义，它是由名为“蝉灵”的魔物脑内结晶制成，是前年纽伦的王室研究院研发出的新装备。
    声牌呈规则的矩形，约半个手掌大小，厚约两指，表面光滑如玉，内部刻小型符文阵法，使用时表面会浮现波状纹路并发热。
    蝉灵声牌和沃尔登家的传音海螺功能相近，但也有不少区别，而后者自然是比前者好用得多，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范围和通讯质量。
    沃尔登家的传音海螺可以说是有价无市，原材料太过稀罕，更非寻常工匠所能制成，伯爵手上这对据说还是国王陛下偷偷赐的。
    但这并不是说蝉灵声牌不好，只是没有传音海螺那么好就是了……在这个还需要书信往来的时代，远程通讯的价值不言而喻，哪怕有范围限制也是质变。
    这声牌再怎么说也是由难寻的魔物材料制成的超凡装备，别说普通人家了，灵能者也少有能接触到的，除非是治安厅这种特殊公职人员。
    这也是为什么卡尔开会前收缴时说，不交声牌按丢了配枪的情况惩办，因为声牌和配枪的性质几乎一样，都是王国的制式装备，使用是要报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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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四大正教也各有各的通讯方式手段，但那些卡尔还没接触过。
    而眼下，卡尔手中的声牌，正浮现出波状纹路，并隐隐发热。
    倒是巧了，总监那边先来电话了。
    手指抹过符文，卡尔将声牌凑到耳边说道：“卡尔·海勒，请讲。”
    【海勒总司，我是莎莉，请问现在交流方便吗？】
    声牌中传来指挥官有些失真的嗓音，卡尔看了一眼加里恩和阿比盖尔，随即回道：“方便，指挥官请说。”
    【那就好，不过在我说之前，想先请问总司那边，马里诺抓到了吗？】
    “抓到了，准备带回总部。”卡尔顿了一下补充道，“但住所没有他的亲信，指挥官请安排人到相应地点抓捕，再往我这派几个人过来，马里诺家里有违禁品。”
    【好的，我明白了…】
    “请问指挥官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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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海勒总司，军工厂这边已经拿下了，但是……】
    “我在听。”
    【但是有些古怪，我带队来了之后，军工厂内所有的第二羽翼成员，都已经……呃，昏过去了？】
    卡尔眯起眼，随后沉声说道：“我明白了，指挥官在工厂还有其他‘收获’吗，有什么‘疑点’吗？”
    【是的海勒总司，我在一个成员手边发现了一枚木质的国际象棋棋子，是白色的‘王后’。】
    “嗯，指挥官请密切注意那个成员，他应该是马里诺的亲信之一，军工厂的各项记录文件应该是在那人手上。”
    几秒后，莎莉迟疑的声音再度响起：
    【请问总司，您是怎么知道的？您又抓到什么线索了吗……？】
    “回去再解释，相信我就可以了，指挥官继续安排行动吧。”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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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劳请指挥官帮我通知伍德总监，请他现在带一队前往总督府，但在我主动联系他之前不要靠近，隐蔽起来。”
    【总督府…吗？】
    “是的。”卡尔严肃说道，“市政厅总督府邸。”
    【好的，海勒总司……我这就通知他。】
    声牌中传来莎莉的声音本就失真，而刚才那两句，起伏波动更大了几分。
    “那就这样吧，指挥官，总部见。”
    【啊…好的，再见总司。】
    莎莉主动切断了通讯，卡尔收起声牌，沉默不语。
    军工厂也去过了吗……
    到底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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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当斯先生，您究竟是谁，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少爷？”
    “嗯。”
    阿比盖尔拽着马里诺的胳膊，半个身体已走入影子里：“那我先去了，您注意安全。”
    “好。”
    阿比盖尔走后，加里恩对沉默不语的卡尔提醒道：“留下棋子的那位，实力超乎预料，你务必要当心。”
    “我知道了，队长。”
    “万一他对你不利，我可以保你，如果你需要的话。”加里恩严肃说道，“而且你现在已经算猎人队长了，教会也不会让你轻易出事。”
    卡尔其实很感动，他知道加里恩前半句绝非客套话。
    但如果亚当斯先生真的和占星教廷有关，那和此事有关的一切不仅不能让教会知道，甚至加里恩也别知道为好，哪怕他马上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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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队长，我们先走吧，一会有人来查封这公寓。”卡尔压下心绪说道。
    “好。”
    ……
    “老爷，就是这样了，少爷应该快到总督府了。”
    传音海螺那一边沉默片刻，随后传来沧桑的叹息声：
    “唉…还真是他么，亚瑟·唐纳德。”
    “老爷，少爷说接下来让我听您的安排。”
    阿比盖尔说完后，伯爵又顿了顿，随后安排道：“家里那些人派出去，协助卡尔收尾工作，那么多人都要抓，他忙不过来。”
    “大小姐已经提前替我做过此事了……”
    阿比盖尔说了这句话后，又想到那天大小姐红红火火地洗劫自家的模样。
    多少有点心虚。
    “嗯，那你明天一早，拿着我的纹章去审判庭，此事不能拖，伍德的面子还是轻了些。”
    “那王室那边，还有其他后续的安排，我该如何处理？明天之后市政厅就要乱套了……不，明斯特该乱了。”
    “我会回去，你剩下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卡尔和菲莉丝，对了，菲莉丝现在怎么样？”
    “大小姐已经成为明斯特黑市的新主人了，黑市原来的主办方成了大小姐的‘傀儡’。”
    这件事是刚才从菲尼克斯那只使魔处得知的。
    阿比盖尔说完后，听到海螺那一边的伯爵欣慰地笑了：
    “呵呵，不愧是我的女儿，比她那个蠢哥哥强太多了，她已经开始有家主的意识了。”
    “这也是少爷的安排，少爷执掌治安厅，大小姐掌控黑市。”阿比盖尔有些自豪地说道，“老爷，现在我们沃尔登家，已经比过往十年发展得还要快了。”
    “菲莉丝是我们家的福星，她爱上了最合适的人。”伯爵感慨道，“或许是她未曾谋面的母亲，一直在远方守护着她，守护着我们……”
    “老爷……”
    “好了，先这样吧，已经很晚了，我会尽快回去。”
    “是。”
    沃尔登伯爵切断了通讯。
    ……
    是夜，总督府，唐纳德夫妇的卧室。
    石英钟摆的咔哒声有节奏地重复，亚瑟·唐纳德忽得睁开了眼，全无睡意。
    他刚做了一场噩梦，却在这一秒间浑然忘却噩梦的内容，但唯独这份心悸感不断蔓延……
    好似梦中，有什么东西永远离开了他。
    唐纳德稍稍侧身，看到他深爱了一生的枕边人——佐伊·唐纳德就在离他不足十公分的位置侧卧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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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凉了，入了雨季，她的身体状况又要到了一年中最脆弱的时候。月明星稀，无灯的夜，尽管她的睡颜带笑，可唐纳德仍旧看得清她脸色的苍白。
    他想起了从前刚遇到佐伊的时候，这位病弱美人，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的身子，让她染了风寒，初遇她时那份强烈的责任感与保护欲，唐纳德怎么都不可能忘。
    但只有他知道，佐伊有多么坚强。
    她是暴雨中依旧绚丽的蔷薇，她会生病，会脆弱，会被暴雨淋湿、折了花瓣，但能凋零她的唯有时间。
    面对疼痛与苦难，她从不埋怨，从不低头。
    唐纳德温暖的大手覆盖上她的手背，即使是入睡，佐伊的手仍旧下意识地攥着他的衣服，这多年来的习惯，此生都怕是难改。
    他们从来都是相拥而眠的。
    无论是以前在出租屋的单人床，还是如今总督府的宽敞大床，分明这床铺足以睡下五个人，她还是要紧挨着他。
    佐伊和他一起走过半生，他们都不复年轻了，但她依旧如刚相遇时一样，还是那个病弱却坚强的美丽女子。
    她长长的睫毛微颤，挂着微笑，或许在做一场甜美的梦。
    深夜，他就这样温柔地静静注视爱妻的睡颜，心中氤氲的不安便渐渐平息下来，只是望着她，就足够抚慰他的心了。
    但唐纳德似乎预感到什么，他松开了她，慢慢起身下床去，他动作轻的小心，生怕扰了爱人的梦。
    “亚…瑟……”
    但佐伊或许是本能地抓住了他将要离去的手，含糊地唤他的名字，眼睛半睁，睡眼朦胧。
    唐纳德不动了，随即她像小猫似的缠上他的臂弯，不让他走，慵懒缱绻地问道：
    “干嘛去呀……？”
    “亲爱的，我去盥洗室，再喝一点水就回来。”
    唐纳德抚摸她的脸颊，她也享受地回蹭他的手掌，甜甜地笑了。
    “我刚才梦到你了呢……”
    “梦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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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伊半梦半醒笑着：“梦到我们去了一片花田……我抱着你在花丛里睡着啦。”
    “乖，继续睡吧。”
    “不嘛……”
    “那，你再去看看梦中是哪片花田，然后我带你去，好不好？”
    “好~”
    “睡吧，亲爱的。”
    “晚安吻呢……？”
    佐伊睡眼朦胧，笑盈盈地蹭到他面前，鼻尖对鼻尖：“你吵醒我啦，所以…喏，再亲一下才算数。”
    唐纳德宠溺地拂过她的发丝，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她满足了，舒服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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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早点回来哦，晚安~”
    “好。”
    唐纳德起身，整了整睡衣，随后轻轻离开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