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这两个字一出，众人皆惊。
    作为七号小镇的负责人，还是强大的四级灵能生物，能让王重喊出“老大”这两个字的，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他谦卑的神色没有半点作假，只能是那个人了。
    佣兵之王，王腾！
    “王腾老大！”
    其余人皆是惊呼，脸色纷纷变了，匆忙上前对王腾表达尊敬。
    他们当中，有的人的组织还没有对王腾表达臣服，但无论如何，这一声“老大”是必须要喊出口的，这是一种态度。
    荒野之上，拳头为尊，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哪怕心里不服，口头上也必须服一下。
    王腾脸上笑容不变，目光从容，缓缓扫过所有人的神色，微微点头，说道：“是我。”
    说罢，一股强大的灵能波动从他身上汹涌而出，好似惊涛骇浪，让他身前的众人纷纷色变。
    这一刻，他们心里再没有任何怀疑。
    “老大，你终于来了！”
    王重的脸上满是激动。
    他对王腾谦卑且恭敬到了极点，让人感觉他不像是在面对一个组织老大，而是在面对一位信仰的神灵。
    按理说，他身为强大的四级生物，即使面对五级生物也不该如此。
    他这样的实力，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各方拉拢的对象，没必要对王腾这么恭敬。
    “这段时间很不太平，辛苦你了。”王腾淡淡一笑，伸手把王重拉了起来，他似乎并没有觉得王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仿佛，两人的地位本就该如此。
    一个高高在上，另一个卑微在下，宛若旧时代的主仆。
    “不辛苦，为老大做事是我的荣誉！”王重愈加激动，急忙答道。
    “好，你做得很不错。”
    王腾微微颔首，脸上带着鼓励之色。
    随后，他再度看向在场的其余人，只是并未看苏夏，似乎并不担心苏夏对他出手。
    在场其余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恭敬。
    在王腾的目光看向他们时，他们几乎都选择了低头，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尊重。
    最后，王腾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浑身是血的老佣兵身上。
    老佣兵还没死，但他出血过多，腹腔内的肠肚与脏器也被黑虎用匕首搅碎了，除非这世上真有神仙，否则谁来了都救不活他。
    他还剩最后一口气，只是可能心有不甘，迟迟没有咽下去，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
    “王腾老大……我……我这种小人物，居然能和王腾老大……”
    老佣兵嘴唇微张，他的瞳孔本来已经灰暗了，可又在这时微微亮了起来。
    他那苍白的脸色，也忽然多出了一抹红润。
    这一刻，他虚弱的生命气息都变强了一丝，但声线依旧不稳，有些发颤：“王腾老大，我……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您不要放在心上，只是小人物的呓语……能跟您同吃同住两天，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我不愿求您什么事，但……但那黑虎……”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像是用完了最后的力气，眼睛里的微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王腾神色平淡，缓缓上前走去，走到那老佣兵身前，低头看着他。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并说：“过往之事，我不会追究，至于你的请求，我接下了。”
    “谢……谢谢……”
    老佣兵嘴唇苍白，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了此生最后的话。
    然后，他身体一颤，脑袋歪了过去，彻底没了呼吸。
    死了。
    一旁，另外几个佣兵脸色苍白，全都害怕得跪下了。
    “老大饶命……”
    刚才，王腾曝出身份的那一刻，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脑瓜子全都嗡嗡的。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这个跟他们同吃同住了两天，脸上经常又不甘和憋屈神色的瘦弱年轻人，竟然会是强大且可怕的佣兵之王王腾！
    要知道，这两天里，他们可没少调笑王腾。
    换做是个正常的高级生物，都不会忍受手下的人这样对他，更何况是王腾这种残忍且嗜好杀戮的？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后果，只能恳求自己能死得痛快一点。
    这是他们最大的奢望了！
    然而，王腾神色冷淡，看都没看他们。
    他目光一扫，看到了后方的黑虎，嘴角缓缓掀起一个残忍的笑容。
    这一刻，黑虎如坠冰窟，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老大……老大饶命啊……”
    他脸色煞白，比那几个佣兵还要白，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
    甚至可以说，哪怕是直面南风组织那些难缠的敌人，他也不会有太多恐惧，因为南风的人顶多杀了他。
    可王腾就不一样了，王腾折磨人的手段是出了名的！
    在刚才王腾承认身份的那一刻，黑虎就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完了！
    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哪怕一丁点的翻身机会！
    黑虎一想到自己对王腾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发颤，通体冰凉，整个人都坠入了绝望的谷底。
    不仅是今天的语言和行为，还有之前的……
    王腾这个身份，到底已经用了多久了？
    那个从他脚下奋力扯出工作证的吴用，会不会也是王腾假扮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黑虎浑身一僵，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哪里需要三十年，分明三天都不到啊！
    黑虎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早知道，他哪里敢这么对待王腾？
    这位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癖好，为什么非要假扮这种小人物，又为什么非要低声下气地忍受屈辱，难道就喜欢底层卑贱的感觉吗？
    要是早点暴露身份，黑虎自问，他肯定会把王腾像是祖宗一样供起来，哪里敢有丝毫怠慢？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哪怕有一肚子的牢骚和疑问，他也不敢说出来。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拼命求饶。
    仅此而已。
    “老大，老大我真不知道是您啊！您饶过我吧，我下半辈子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您让我做什么我都肯干……”
    黑虎忽然嚎啕大哭，声音发颤，连滚带爬地爬到了王腾身前，像是蝼蚁一样匍匐在了王腾身前。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其余人都保持了沉默，谁都没说什么。
    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个代号黑虎的佣兵，已经没有任何活路可言了。
    另一边，老虎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王腾非要玩微服私访，而他的组织就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事实上，每个佣兵组织内部都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强的欺压弱小的。
    换做是别的佣兵组织，同样会出现这一幕，只不过求饶的人会变成另一个佣兵组织的高层人物。
    在场其余人的心中也出现了类似的想法，都在暗暗庆幸。
    幸好王腾选择的不是他们组织，否则麻烦就大了。
    老虎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弯腰谦卑地说：“老大，我之前并不知晓你的身份，多有得罪，我甘愿受罚。”
    “滚到一边去，此战之后，如果还活着，再来见我。”王腾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漠地说道。
    “是！”
    老虎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王腾这样说，就代表不会杀他，顶多给他一点责罚。
    甚至，如果他在这一战之中表现良好，可能有机会将功抵过，免除责罚。
    目前，真正会受罚的，只有黑虎一人！
    听到老虎与王腾的对话，黑虎彻彻底底地绝望了，惨然地喊道：“老大！老大您给我一条活路吧！我愿意成为此战的先锋，我可以去冲阵啊！我愿意第一个去和南风的人拼杀，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就一个机会……”
    “是吗？”王腾冷然一笑，笑容显得十分残酷。
    “是是是，只要老大您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为王先驱。”听闻这话，黑虎的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希望似的，脑袋不断砸在地上，宛若捣蒜那般，砸得砰砰作响。
    哪怕是去冲击南风组织的阵地，也比被王腾折磨要好上无数倍！
    冲击阵地是九死一生，而落在王腾手里则是十死无生！
    见王腾没有第一时间说话，黑虎以为他在思索，于是磕头磕得更起劲了，脑袋与坚硬的地面不断碰撞。
    不多时，他的额头就已经被完全撞烂了，整个额头皮开肉绽，身前的地面上也出现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渍。
    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在拼命地磕着，只为了那一丁点希望。
    见到这一幕，周围其余人都在心里暗暗嘀咕，难道王腾真要放过黑虎？
    经过这事之后，黑虎肯定会变得更衷心，这事毋庸置疑的——王腾会不会因为这份衷心放过他？
    “老大！老大，只要您一句话，我立刻就可以去冲阵，跟那些南风的人厮杀到死！”黑虎也想到了这点，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都沙哑了。
    “就算面具怪客在我面前，我也敢冲过去跟他拼了！”
    黑虎拼命地嘶吼，真的已经豁出去了。
    要知道，面具怪客这四个字，可是包括他在内的，无数佣兵内心深处的梦魇。
    “哦？”
    王腾的笑容依旧那么残酷，声音里带着一丝寒冷，问他：“如果面具怪客在这里，你真敢上？”
    “我敢！只要老大您放过我，我什么都能做！”黑虎磕头如捣蒜，沙哑地说。
    反正面具怪客不可能在这里，说了也没什么。
    现在把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众所周知，面具怪客还在某个海域上，被机械族堵得回不了陆地。
    甚至，很多人都猜测，他可能已经葬身鱼腹了。
    毕竟这么多天都得不到陆地的补给，正常的血肉之躯都撑不了太久，他面具怪客又不是神仙。
    王腾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抬起头，对周围的人说：“我想你们应该比较好奇，我身边这位朋友的真实身份。”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话题怎么转到这里了？
    但，不得不说，众人确实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被王腾称作朋友？
    看两人的站位，他们的身份应该是对等的，不存在高低之分。
    可在这个小镇里，应该只有西南佣兵工会的会长罗锡，在身份上可以跟王腾平等，其余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难道是王腾从别处请来的帮手？
    大家都倾向于这个想法。
    大战在即，而且是极为难缠的南风组织，王腾去请帮手也是正常的。
    只是……会是哪位五级生物呢？
    会不会是西北地区那群流浪佣兵的老大？
    “老大，这位朋友……”
    王重很配合，立即作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开口询问。
    看着众人的表情，王腾冷淡一笑，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位，就是你们都惦记了很久的那位，传说中从地狱归来的使者，面具怪客。”
    “哦，面具怪……什么？”
    王重一惊，眼睛立即瞪圆了，头一次在王腾面前这么失礼。
    他听到了什么？面具怪客？
    莫不是听错了？
    就在前一刻，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应该怎么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可这一刻，他的大脑只剩一片空白，几乎快要宕机了！
    不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正在前一秒正在哭嚎的黑虎，全都在这一刻呆滞了，现场只剩一片死寂。
    王腾难道是在跟他们开玩笑？面具怪客怎么可能在这里？
    就算他真的冲出了机械族的包围圈，并且来到了这里，也不可能跟王腾像是朋友一样站在一起啊！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了，以前的认知和世界观都差点被颠覆。
    过了足足半分钟，一个颤抖的声音才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面……面具怪客……”
    黑虎无比绝望，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大半精气神，不再磕头了，直接瘫在了地上。
    他感觉老天爷在玩他！
    招惹一个王腾，已经足够把他自己送进棺材里了，再招惹一个面具怪客……他哪怕有九条命，也不够这么玩啊！
    放眼整个西南，甚至整座大陆，有谁能同时招惹这两位？
    这不仅是前无古人，也可能是后无来者的！
    此刻，苏夏和王腾都没有理会黑虎，而是看着对方。
    王腾淡淡一笑，说道：“乔大哥，不对……面具怪客，交流了这么久，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原来不一样。”苏夏平静地说。
    “我也以为你跟我一样，可惜……”
    王腾面露遗憾，摇了摇头。
    他们像是两个谜语人，在众人面前打着哑谜，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