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子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短时间的附身,还是让对方读取到部分自己的记忆。

    他没有立即回答，他难以判断对方到底看到过什么。说实话，他觉得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讲,有记忆的部分，大部分还是快乐的事。难过的事他不会记住太久，快乐的事会被他反复从抽屉里取出来,来回品味。所以他真不知道对方到底说的是哪件事。

    斯佩多完全不在意其他人，他全心全意看着少年，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

    “你被所守护的人类背叛杀害，哪怕获得新生,依然被当做工具利用。救了你的人只拯救了你的身体，不断杀死你的灵魂！你一直都被如此残酷对待，你的身体，你的灵魂的最深处明明还记得如何愤怒，否则也无法燃起只有复仇者才能燃起的夜之炎！那么为什么，你还能放下仇恨，为了守护他人而战！”

    ……杀死,灵魂？

    悟子福如心至，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祖当初会残忍的不断杀伤他。

    是为了让他体会真实来学会幻术？是为了摧毁他的反抗,让他完全依附自己？又或许——只是为了单纯的杀他！为了不断杀死‘五条悟’这一存在,让过去的亡灵彻底死掉，让新生儿以完全空白的姿态，继续活在世上！

    多么残酷的男人,多么可怕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将新生儿从地狱带到人间！

    ……师祖，或许me还是不够了解你。

    悟子想。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他看向质问他的亡灵,翻滚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

    他知道这个亡灵的过去，也知道为何亡灵如此悲伤又愤怒。

    或许亡灵质问的不是自己，而是哪怕临死之际，依然惦记着同伴的艾琳娜。

    “没有什么为什么，因为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选择。”

    悟子回答道。

    “怎么可能不憎恨，怎么可能不愤怒，怎么可能不郁闷，我是人类，又不是神。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也有自己的脾气。”

    哪怕是最接近神灵心性的五条悟，不也因为被全世界针对气得要死？

    “但这跟我的选择是两回事。在我心中，任何事都有一个优先级，我想要守护重要之人的优先级高于我的仇恨。不是原谅了，忘记了，放过了，我不是圣人。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要让我痛苦的人付出代价。但是，那对我来说不是最高优先级。”

    少年郑重其事的告诉亡灵。

    “太过贪婪，什么都想要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抓不到。要选择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才行，克制自己的其他**。”

    正如人类的原罪。

    既然是原罪，那么所有人都有。

    真要缺失那么一两样，大约人生也会是缺憾的，少了许多趣味。

    人类要做的不是剔除原罪，变回纯白无物的婴儿，而是背负自己的**，继续前行。

    少年喜欢七罪的说法，每一种罪，每一种人类充满**所追求的激烈感情，他都非常喜欢，他不愿放弃也不愿忘记人类的原罪，对他来说那是活着的味道。

    “被愤怒蒙蔽双眼你也许已经忘记了，斯佩多，其实你也有比复仇更根深蒂固的执念不是吗？”

    亡灵静静看着他，如同时代的剪影，一抹执念，等待了某个答案等待了一个世纪，现在终于听到了回答。

    “呵呵，呵呵呵，愤怒吗……所以我才跟愤怒之火的持有者谈得来吗，是愤怒啊……”

    幽灵的影子在领域之中消失。

    两个悟同时惊讶，竟然没抓住他！两人联手使出的领域都没抓住这只亡灵！

    他们不约而同撤销领域，一方面是领域维持的时间有限，另一方面是，身为五条悟的领域展开一定带来强力的咒术波动，那么他们必须立即撤离现场，否则会有罗里吧嗦的人前来把他们抓个正着。

    领域一撤销，五条悟就一脚踢开窗户跳进去，一把抓住貌似想跑的年轻版本的自己的后衣领。

    被掐住命运后脖颈的悟子两脚悬空乱扑腾——淦！他都一米八大个，为什么这个人还能把自己拎起来，一点都不科学！

    “啊，抱歉，这里先交给你七海酱，别把这小子的事说漏嘴，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