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仙？
    韩牧野一直以为超越天境，不生不死就是仙。
    那些超凡入圣的大修行者就是仙。
    他以为自己只需要再进一步，就能得道成仙。
    直到他看到神将长刀中的画面。
    仙光缭绕，一剑斩下。
    圣人，道祖，天尊。
    所有韩牧野以为已经超凡的生命，在这一剑之下，瑟瑟发抖。
    “刺啦——”
    一剑，一位满身灵气冲天，身周大道交错的天尊被剑光斩成两段。
    手持长剑之人，穿着一身五龙盘绕的衮袍，头戴垂玉龙冠。
    剑上带血，缓缓指向前方。
    “说吧，还有谁想死？”
    一时间，所有强者退后，不敢言语。
    仙与凡，原来差距犹如天堑！
    长剑归鞘，慵懒声音再起：“散了吧，让本神帝好好做完这一届镇守不是很好？”
    “你们好好修行，仙界，那是你们想象不到的世界。”
    ……
    这段记忆让神将铭记，就算是落在了堤坝中，他也没有丝毫忘却。
    那斩杀天尊的一剑，也让韩牧野双目眯起。
    作为剑修，他对剑术有着天然的敏感。
    可这位神帝斩杀天尊的一剑，他丝毫感知不到其中的力量由来。
    仿佛，这一剑直接撕裂了空间，斩断了时间。
    时间！
    这一剑，定然是掌控时间之法。
    不对。
    看这神帝的出手，似乎没有到那等地步，反而是那柄剑，才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仙剑，一定是仙宝之剑。
    长刀之中记忆画面流转，韩牧野看到了神将值守的神庭宝库，无数的宝物散发精光。
    还有各种珍贵的灵材灵药，每一种都价值亿万。
    极品的灵石堆积一片，还有透着仙灵之气的仙灵石。
    这里，应该就是世间最富庶的地方了吧？
    就算韩牧野见识不凡，在这宝库面前也差点心神失守。
    谁能看到这么多的宝物不动心呢？
    画面转换，忽然动荡起来。
    碎裂的天地，一层层的楼宇崩塌。
    “大胆叛逆，你们在找死——”神帝慵懒的声音化为暴怒，还有轰鸣和剑啸声传来。
    神庭陨落之秘！
    韩牧野心神盯住画面，不放过丝毫细节。
    可惜从头至尾，这神将唯一能做的就是开启宝库的阵法，然后裹挟一些碎散的宝物，奔到一处角落。
    整个过程，瑟瑟发抖。
    那是无上大能的争斗，光是逸散的力量，就让他双腿发软，不能自已。
    “轰——”
    宝库的阵法崩碎，无数珍宝被残存的阵法之力包裹，分成千万份，向着四周虚空飞散。
    这一刻，整个神庭开始化为旋涡。
    韩牧野看到了身穿五龙衮袍的神帝被一只大手扔下宝座。
    那柄能斩断时间的长剑断裂，一段剑锋飞出神庭。
    天上，有裂纹浮现，一位位天尊和圣人不受控制的飞入裂纹之中。
    “封天——”
    虚空之中，那双大手的主人高喝。
    破碎的天穹开始被密布的灵光锁住。
    “大胆蝼蚁，敢违逆仙界意志。”
    “下次升仙台开启，此界生灵全部诛杀。”
    天际，一柄血色战枪扎下，将大手主人身躯击穿。
    大手的主人带着战枪，飞遁而去。
    至此，所有关于神庭之战的画面消失，神将的记忆开始混乱。
    “原来，神庭崩塌，仙界意志碎乱，才让上古时代的大修士神魂无所寄托。”
    “要不是有堤坝将他们护住，他们会直接癫狂，神魂崩碎。”
    怪不得说堤坝是在保护这些上古遗存。
    没有堤坝的保护，如这位神将，会因为神魂没有大道寄托，直接崩溃。
    “所以，道争之时，战败一方，也会大道崩溃？”韩牧野面上神色化为凝重。
    之前，他有些想当然了。
    他以为道争时候，胜负一分，败者只要屈服，就能活下来。
    此时看，便是活下来，也会因为大道崩塌而跟着身死道消。
    原来，道争真的是不死不休。
    除非，在道争真正决战之前，直接以大道碾压，让对方的道化为自己的道。
    这比道争时候胜过对方难一百倍。
    “如果没有看错，那双大手的主人……”韩牧野目中神光闪动。
    那双大手，曾经斩断了通天木的枝干。
    这一位，应该就是反抗神庭的背后之人。
    神庭之上，是仙界。
    那大手反抗的就是仙界。
    十万年一次开启升仙台，天尊道祖圣人全部飞升仙界，却再无消息回转。
    仙界是何方，那些大能生死如何，没有人知道。
    “或许，有一位知道。”
    韩牧野松开手中长刀，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虚无的堤坝深处。
    对于仙界，这世间唯有一人知道，那就是当年镇守神庭的神帝。
    他手中的仙剑，知道仙界的秘密。
    那柄仙剑被折断后，大部分随着神庭坠毁，但还有一段残剑，飞落离开。
    寻到这截断剑，就能解开仙界之秘！
    “主人，发了，发了。”大岩道人一脸兴奋，捧着几个储物袋，在韩牧野身周欢腾的高呼。
    哪怕神将的珍藏被堤坝之中各方洗劫过，剩下的宝物也远超大岩道人的想象。
    只是看韩牧野无动于衷的表情，大岩道人有些泄气。
    这么多的宝物，此时可是他身家最丰厚时候。
    他不知道，韩牧野在神将的记忆之中看到了神庭的宝库。
    相比一整座宝库，这点东西，不过九牛一毛。
    “走吧，先出堤坝再说。”
    韩牧野轻声开口，然后缓步往前走去。
    他走的不快，目光关注四方。
    在这神念和术法都无法展现力量的地方，只能靠双眼来观察。
    “吼——”
    一声嘶吼，一头十丈高的黑色满身黑甲的长尾猛虎冲向韩牧野。
    韩牧野一拳击出，浑身一震。
    猛虎败退，他自己也止不住的退后几步。
    肉身力量不相上下！
    他可是拥有神兽霸下之躯，世间生灵有多少能有他一般力量的？
    眯起眼睛，韩牧野盯着面前的黑甲猛虎。
    猛虎双目透出暴虐的凶光，龇牙咧嘴，缓步逼近。
    “异兽，穷奇。”
    韩牧野一字一顿，紧盯猛虎。
    这头已经变异的猛虎，定然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血脉，才能有与霸下一战的力量。
    “吼——”
    猛虎飞身扑向韩牧野，大口张开，双爪闪露森然寒芒。
    韩牧野身形不变，一步踏出，一拳狠狠迎上。
    若是真正的猛虎，前扑是假，长尾剪杀才是真。
    但面前这不是猛虎，而是穷奇，那就要以应对凶兽的手段来抵挡。
    穷奇尚恶，爪牙可撕裂天地。
    韩牧野一拳击出，强大的气血力量化为罡风，挡在穷奇身前。
    罡风化为霸下虚影，背甲上有根根尖刺，迎着穷奇撞去。
    “嘭——”
    霸下虚影碎裂，韩牧野后退一步，穷奇身躯连退，龇牙咧嘴。
    好强的肉身力量。
    韩牧野一声低喝，飞身前冲。
    这一次他没有全力出拳，而是身形一动，落在穷奇身侧，一掌横拍。
    掌影才下，他的身形已经轻旋到穷奇背后，狠狠一脚踹在其屁股上。
    穷奇嘶吼，刚回头，韩牧野飞身，手肘砸在其脖颈。
    速度。
    刚才交锋，韩牧野已经发现穷奇的力量强横，但速度比自己慢一分。
    一分就够了。
    “啪——”
    “啪——”
    “啪——”
    ……
    韩牧野在穷奇身周起落飞腾，拳脚轰下。
    穷奇疯狂嘶吼，双目赤红，却没有办法。
    它完全抓不住韩牧野的身影。
    “吼——”
    浑身黑甲碎裂，黑色血液滴落的穷奇一声狂吼，身周泛起血色的妖光。
    韩牧野身形一顿，立在原处。
    穷奇一爪狠狠拍下，似乎要将韩牧野身躯撕碎。
    看这一爪下来，韩牧野身形未动，而是抬手，掌心轻握。
    “嗡——”
    一柄暗金色的长角出现在他手中。
    夔牛角。
    他有异兽夔牛所赠的长角和血脉之力，只是平时不怎么用。
    毕竟对于他来说，有霸下之躯，已经完全足够了。
    “轰——”
    穷奇的利爪撞在夔牛角上，雷光将穷奇的身躯包裹。
    穷奇身上那碎裂的黑色鳞甲片片化为虚无，它原本痛苦的表情化为茫然。
    双目之中的血色慢慢退去，背后，一双肉翅缓缓展开。
    这才是上古穷奇模样！
    “霸下……”
    穷奇口中低身嘶吼，苍老的声音透过神魂传递过来。
    韩牧野双目眯起，紧盯穷奇身上的变化。
    果然如自己所想，堤坝之中的凌乱力量是可以祛除的。
    夔牛的本命雷霆就能祛除这凌乱之力。
    “轰——”
    韩牧野再一拳轰出，击在穷奇的胸口。
    拳头上包裹的雷电之力让穷奇浑身颤抖，但其双目之中却透出惊喜。
    目光从韩牧野身上挪开，穷奇扫视四周。
    “多少年没有细细看看这世界了，真清晰啊……”
    它的目光此时清澈，再无之前那种暴虐迷茫。
    它的身躯缓缓化为虚无，然后凝成一位身穿灰色长袍，头发蓬散的白须老者。
    上古神兽异兽的身躯力量太过强横，无法化形，只能幻化。
    “小子，你们霸下一族的老祖跟老夫可是兄弟相称的。”
    打量一下韩牧野，穷奇咧嘴道：“你小子天碑都没有，就能有这般力气，很不错了。”
    说完，他抬手一挥，面前虚幻的迷雾被撕开，露出一条道来。
    “走吧，到我那去坐坐。”
    说完，穷奇大步前行。
    韩牧野跟在其后，大岩道人警惕的四处看看，再回头，看那迷雾中的小道已经快要消失，连忙跟上去。
    穿行半个时辰，穷奇在一处高耸的山崖下停住。
    “有点乱，哈哈。”
    穷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何止是乱，这里简直是狗窝一般。
    各种巨兽的骸骨，闪烁灵光的灵材，还有些碎裂的兵甲……
    韩牧野知道，凌乱力量影响，堤坝中的上古生灵神志都极为不清晰。
    穷奇也是遵循本能，四处杀戮罢了。
    抬手一扫，穷奇扫出一片平坦青石，然后飞落其上。
    韩牧野身形一动，落在其对面坐下。
    大岩道人则是四处看看，眼睛一亮，往灵光闪动的地方悄悄探过去。
    穷奇似乎没看到，似乎也不去管，只是抬眼看向韩牧野：“小友，你是从何处来，神庭，还在吗？”
    显然穷奇也是遇到过堤坝之外的修行者，知道些关于堤坝的事情。
    只是其神志混乱，很多事情记不清。
    “神庭，应该是毁灭了。”韩牧野摇摇头。
    他大概将堤坝，堤坝内外事情都说一遍，也将自己从何处来说了。
    九重天地的仙源界域，古神陨落之地，古云星系，莽荒早已碎裂，上古神兽异兽已经几乎绝迹……
    穷奇静静听着，面上神色不断变幻。
    到听韩牧野说莽荒遗地还在，其上不少神兽异兽苏醒时候，他长叹一声。
    “我莽荒之地当年也是神庭一方大势力，不想却沦落至此。”
    “恐怕当年的那些老家伙，已经不剩多少了。”
    韩牧野点点头，看向穷奇，低声道：“前辈，当年神庭崩塌，到底是何原因？”
    神庭崩塌，才是堤坝形成的主要原因，也是此方修行世界变成如今模样的原因。
    “神庭……”穷奇面上闪过一丝惊惧。
    “谁愿意永远被奴役，子孙万代被掌控呢？”穷奇看向前方，轻声低语。
    转头看向韩牧野，穷奇轻声道：“如果有一日，你被迫往一处你根本不知未来与凶险如何的地方去，你心甘情愿吗？”
    韩牧野摇摇头。
    他知道穷奇说的是升仙台前往仙界之事。
    “看来你知道些仙界之秘的。”见韩牧野表情，穷奇开口道。
    上古时代，仙界有大能降临，统治此方修行大世界。
    神庭建立，又建造升仙台，此方生灵之中强者，都可以通过升仙台前往仙界。
    据说，那仙界是真正的修行世界，其中有着真正长生不死，永生不灭的修行法。
    这是大道超脱之路，远远超过了此方修行大世界的层次。
    仙界传承在此方世界流传，确实远比此方世界粗糙的修行法高明太多。
    一时间，无数此界强者争相前往仙界。
    升仙台十万年开启一次，每一次，各方强者都要争斗一场，才能争取到升仙机缘。
    十万年，百万年。
    后来，此方世界的顶尖强者越来越少，登上升仙台的要求也一再降低，天尊，道祖，到圣人都可以踏入仙界。
    可是，这几百万年来，踏入仙界的那些前辈大能，从未回转，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后来，所有人都开始怀疑。”
    “再没人敢登升仙台。”
    穷奇双目之中闪烁惊惧与恨意。
    “然后，仙界降下了惩处。”